“这是什么?”
林小环只看到一张还没有被烧干净的纸屑。
“这是一张户籍证明,烧的只剩下这一小块了。”孟婳说完,站起来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在夹层的布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来一张叠放整齐的纸。
她把桌子上的没烧完的小纸屑放在摊开的那张纸上,对上了它本应该在的位置。
“这是……”
林小环一眼认出来这是北城的户籍证明。
现在许多地方的户籍证明虽并不能统一,但是大概布局都还是相似的。
“周芸芳家里只有一户人?那顺儿……不是她的孩子?”
林小环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局面了。
现下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就周芸芳这种条件,每天把顺儿锁在门外饿一整天不管不问都是常态,既然不是亲母子,又为何愿意养着他?
“些许她烧的是别人家的户籍呢?”林小环道。
因为单凭一张纸,不能说明周芸芳和顺儿的关系。
“对,不过她在屋里匆匆烧纸,总是有缘由的,我们只等着看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孟婳正色道。
其实她是不大喜欢管别人闲事的,可是顾老夫人临走前的话让她心生警惕。
顾家只手遮天,她身份卑微,伤不起啊。
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孟婳掩下心里的感慨,转头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还没问你为何帮她买药呢?”孟婳很好奇林小环何时和周芸芳扯上关系了。
明明才认识没几天。
“是桂嫂,今天早上你出门后,桂嫂出门前拜托我买药,我以为是桂嫂的事,便应下了,谁知道却是周芸芳的药。”
林小环对自己松口的事向来说到做到,她和周芸芳无仇无怨,即便心里有些微词,也没有打算临时改主意。
“那桂嫂出门为何自己不帮她买?”
“桂嫂说她今天白天不回来,要去城中的亲戚家,吃了晚饭回来。”林小环解释道。
孟婳了然的点点头,心头还有疑惑。
“那周芸芳为何会突然想到把孩子托付给我们?而不是托付给桂嫂呢?”明明她和桂嫂很熟悉一些。
这件事越想越觉得那天周芸芳的话很是蹊跷。
仿佛有备而来似的。
平时也没见她对孩子多好,就算是真的快死了,也不该随便把孩子送给她们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确实,这事儿有点怪。”林小环眼底流露出一丝困惑,意识到这件事确实有问题,不过她想不通问题在哪。
“我们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别和周芸芳走的太近,等过两日再看看情况。”孟婳沉声道。
时间转眼过了两日。
今日是礼拜一,沧城城隍庙上香的日子,桂嫂每逢礼拜一必定会带着全家人去烧香。
不过今日很罕见的只有她和她那个住隔壁的婆家小叔子去。
“怎么两日没瞧见丫丫了?”
早晨聚在一起坐枣树下吃早饭,孟婳交了饭钱,饭桌上她和林小环已经算桂嫂半个主顾了,说话也比之前自如。
“她……她留亲戚家了。”桂嫂正弯着腰给大家拿新出锅热气腾腾的杂面馒头,听到孟婳的话愣了一下。
“嘶!”
盛馒头的篦子猛地一歪。
桂嫂赶紧把馒头放下,扭头冲进厨房把手放凉水里降温。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都做多少回馒头了。”一旁大口吃饭的钱玉泉眼睛也不抬一下,嘴巴不闲着也要嘴桂嫂一句。
“不小心烫到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惊小怪什么?”桂嫂沉着脸一屁股坐下来,用另一个完好的手那筷子吃饭。
今日做的是一盘子炒白菜和炒土豆。
土豆已经被钱玉泉吃了大半了。
孟婳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桂嫂红彤彤的左手,低下头咬了一口馒头。
“今天烧香呢,你那二嫂子脾气最是小气,怎么这几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留了丫丫住你娘家三四天了,你就不怕她背着你把丫丫卖了啊?那可是我大哥唯一的孙女。”钱玉泉吃饱喝足,说话就很不着调了。
桂嫂的娘家人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了。
往年沧城打仗闹饥荒,他们自己家的粮食都还不够吃,桂嫂那个泼皮二哥就带着一大家子跑过来要粮食了,他要是不给,那李长贵就会到处嚷嚷着要把寡嫂连同丫丫一块带回去改嫁,还说要把老钱家唯一的孙女给卖了换粮食。
要不是后来大嫂当机立断拿刀架脖子上,估摸这个家早就散了。
反正,他是不信李长贵的媳妇愿意留丫丫在那里白吃白喝。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桂嫂斜脸横了他一眼,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馒头砸他碗里。
钱玉泉也不怵她,昂着头硬气的很。
“我都吃饱了,自然该操心操心丫丫的事了,万一你那二哥真把孩子卖了,你又能怎么着他?”钱玉泉越说越觉得丫丫处境危险,情绪渐渐有些激动起来。
孟婳吃饱了饭,抬头看着吵架的叔嫂两个,和林小环沉默着互相对视一眼。
“行了!这事我有盘算!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桂嫂说完,饭也不吃了,扭头就进了房间把门锁上了。
“那这香还上不上了?”钱玉泉扯着脑袋朝桂嫂没关上的窗户喊。
“谁说我不去了!还不回你屋收拾行头!”
桂嫂的嗓门大的屋里的厚墙都挡不住。
孟婳放下碗筷,林小环也吃饱了。
两个人还没起身,东侧房立马窜出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影子,一下子扑到枣树下的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桌子上的剩菜。
孟婳吓了一跳,林小环也警觉过度,要不是孟婳拦着她,差点一脚把那团影子踢开。
“顺儿?”
两个人认出来这是周芸芳屋里的孩子。
“你娘没给你做饭吗?”孟婳问他。
顺儿饿极了,只顾着吃饭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