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弈歌头一回被自己手下说教,原本想反驳两句,那双被烫伤的手却被赵三又泼了几回烧酒。
“嘶……”
“疼吧?活该!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
他的右手从手心到小臂处有一串明显的溃烂和水泡痕迹,皮肤因为高温而泛着通红,酒对伤口带来的刺激,让坐在地上人的刘弈歌面部表情只剩嘶哑咧嘴。
倒是赵三想起来了,问道:
“给她了?”
“对。”
赵三环顾四周,确实发现装袖箭的木盒不见了,但他仍然感觉不对劲,刘弈歌见他这副模样,清清嗓子假装随意地打断他的思路:
“赵三,地宫那边有信吗?”
赵三回神,“啊?奥,还没呢,估计画屏目前也无法完全取得他的信任。”
答话归答话,刘弈歌的打岔仍然让赵三意识到这间屋子里不止少了袖箭。
半晌,赵三终于意识到少了什么。
屋子里忽然想起一阵无可奈何的笑声,似嘲笑某些人的任性,随后他又用力勒紧爆炸刘弈歌右臂的布条。
意料之中,痛苦的闷哼响彻在整个房间,随之还有一声善意的提醒。
“大哥,不得不说你在某些事上会盲目。”
刘弈歌缓了一口气,挑了挑眉,不赞同地回他:
“盲目?你是说我不该给她?”
赵三被气笑了,声音提高了不少幅度:“当然,她都丢过一次了,如今咱们好不容易从十王那边夺过来,大哥你竟然还放心把东西交给这种人啊?”
“我在刘府教过她开枪,”眼见自己的伤口被包扎好,刘弈歌开始活动手臂筋骨,同时轻笑了一声,“呵,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像之前练习的一样,对真正的人开枪。”
话音未落,似是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向外边,不远处的酒楼张灯结彩,灯笼的光透过窗户照在刘弈歌发梢,勾勒出淡红色光晕轮廓。
“至于丢确实是她犯下的错,也是该学学保护自己的东西。”
刘弈歌自己没意识到,像往常一样准备坐到桌前给赵环写信汇报时,他身后传来一声犹疑的轻语:
“大哥你知道的,她不是特别重要的人,没了她还会有别人可以治你,对吧?”
刘弈歌背对着自己,赵三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
赵三张了张嘴,却仍不知如何开口。
叹了口气,终究不能逾矩,赵三便起身将手头处理伤口的东西全部放到右侧桌子上。
整理好东西后,他缓缓踱步绕到刘弈歌左侧,就在这时,坐着的那人落笔之前,悠悠开口:
“赵三,她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他看了一眼斜靠在自己桌子左侧的赵三,意味深长地笑了。
自己临走之前,葛清的嘱托他还是记得的。
赵三摇头,脑海里满是每天晚上刘弈歌因为腿疼夜不能寐的回忆。
他知道刘弈歌早已习惯忍着疼痛是因为一场病。
当某日他替受伤的刘弈歌换药时,才发觉那人大腿处几乎每天遍布指甲掐过的青紫痕迹。
于是他明白了。
刘弈歌想用一种疼痛去遮掩另一种疼痛,狠辣的手劲也证明他对自己毫不手软。
此时此刻,赵三还是坚定自己的看法。
“但她的行动太慢,也就咱们兄弟不认识药材,否则我们的人寻遍所有地方,肯定就能比她快……”
毫无征兆的,刘弈歌打断了赵三的话,他知道赵三是担心自己,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
“我明白的告诉你,一是因为药材本就稀有,不好寻到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二是,她是有大夫都有的善良品质,但是你我手头没有她要的东西,交易无法达成,即便她有能力,那她也会因为感到背叛而难过,继而恨我的不诚。”
“虽然在庭狱那种地方待久了,自私和利益已经浸入骨髓,你我都不会生出多余的情感,也不会轻易信任别人。但对交易对象,应该给予一定的信任,那么同样的……”
他执笔的手指有一瞬的用力,木质的感觉温润他的指尖。
“凌云阁要回馈她的信任。”
用人不疑。
刘弈歌见赵三有些明白后,遂开始提笔写给赵环的信。
半晌,待笔墨干掉后,他将书信藏于细竹筒里,刚把东西塞进机械老鹰的肚子里,旁边倚靠桌子的赵三似乎又想到一事。
“大哥,明日你我要的卷宗就能被十王弄来,然而咱们没有能查清她赵家背后隐情的把握,敏宁那边也随性惯了,一直没消息……”
赵三看见明明笑着的刘弈歌,眉宇间却盈满愁绪,全然一副无奈之感。
“没消息是最好的消息,我不认为之前考过正仁年科举探花、当过官的人会随性到放弃自己的任务,他心里自有数。”
他的眼眸渐渐暗淡,无力地垂下。
“现在该打算的,是明日如何熬过去八王那边,毕竟葛鸿的毒他估计还有好多,不知道他会不会让我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