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在净妙寺?”
“是,在静养。”
周言心言语简洁,外人看来二人气氛有些尴尬,但周言心并无感觉,毕竟她平常为人一贯如此,因此周睿渠也不太在意。
“那……”
周言心轻轻点头,“兄长放心,我一次都没去过,至少我的手是干净的,我现在,亦或者将来,都不会成为兄长的阻碍。”
“……我只是希望……你的眼睛没有被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
在他刚刚说完后,周言心似乎笑了,笑得悲凉。
“哥,那些东西,远不比这里肮脏,甚至皇城门口的台阶都淬过无数的血,你我都明白的道理,我也可以看那些内脏,只不过是兄长不让,仅仅如此。”
她能做到,只不过她做与不做罢了。
如今三十多岁的康乐公主依然乌发如云,面容姣好,面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微颔首笑着。
这张温柔的容颜,曾经进入过京城众多世家贵族儿郎的梦中,现在那双眼眸里已经褪去了幼时的青涩和可爱,剩下的唯有随流年逝去而残留的冷静和苍凉。
似乎不愿再讨论此事,周睿渠赶忙换了个话题。
“听曲子吗?哥新学了一首《春风柳》,我吹给……”
谁知那人并不买账,只是眼眸微微有些落寞。
“不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笛。”
——
傍晚将近,夜花艇里的美人身披大红锦帛,锦帛随着灵动的舞姿而旋动萦绕,飞扬的那抹艳红灼烧了半边天的晚霞,黄昏是墨州城最好的妆面。
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就那几个,毕竟如今世道艰难,除了达官贵人,也没有几人有那闲钱买乐子。
半柱香后,夜悄然将至,星星和那轮皎洁一同映亮黑色夜幕。
虽然断续休息过一天,退了烧的许君安走在大街上仍有些漂浮不稳。
她往常身体很好,过去很少发热,这还是这两年头一次。
身后传来嚼东西的声音。
许君安使劲闭了闭眼,转头强行笑着看向那个从出门就一直跟着自己,跟着那个啃着碳烧鸡腿的人。
“话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正在填饱肚子乐此不疲的刘弈歌眼皮抬了半晌,似乎是笑了一下,这样的笑让许君安的后背觉得冷汗涔涔,不过在看到他一手一个鸡腿时,肚子又发出不争气的声音。
许君安很明白,那种眼神是揶揄。
“我说你有点自作多情,我也恰好要去我应该去的地方罢了,难不成这条路就你一人能走?”
果然!吐不出象牙的死嘴!
正当她打算转头就跑,不愿意再听他尖酸刻薄的话语时,胳膊被人拽住,随后手里有温热的感觉透过纸袋传来。
“吃饱才有力气爬墙。”
很意外地,他将手中的鸡腿分给了自己一只。
虽然大病初愈吃这种油腻的不是她的习惯,但是在肚子发出抗议声时,手不自觉的就没打算放开美味。
好吧,到时候买点吃的还给他。
“……谢谢,不过不能一鼓作气迷晕他们?”
许君安这时候的脑袋转的很快。
刘弈歌却微微摇头,不赞成这种太过招摇的做法。
“然后等他们轮班的时候满院子找人?等会……不会吧?你不会担心你自己爬不上去吧?”
啧,这话说的实在不中听,小看她了,爬墙她从小到大也是爬过几回的。
不过样子不太文雅就是了。
许君安轻轻将纸揭开,喷香扑鼻的鸡腿香钻进她的鼻腔,让人食指大动。
她笑了笑,语气不客气地回敬:
“怎会?瞧好吧你,这点不算什么。”
许久,许君安抹抹嘴,大快朵颐完毕,看见不远处的薛府,正四处找寻方便借力的地方时。
刘弈歌表情不自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随后无声地放进她的口袋里。
他修好了那只机巧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