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安顿时展开刚才掉落的信,看过后已然察觉府中的事,抬腿就往前院跑,阿欢措手不及,立马上前追上,她毕竟不想和尸体呆一起。
“小姐咱们走吗?”
“先不走,去找她爹礼部侍郎!”许君安一把将信塞给阿欢。
“为何?”
“看信。”
正好两人从东北角往南路过水榭旁低矮的丁香树,那丁香树掩映着后边的井,许君安看过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我的药方上都写着名字和效用,平常姑娘也就算了,段小姐通文墨,自然能把我包里的药按照效用下给别人。”她拐来绕去寻到段府书房,一把推开门,只见中间那中年男子也死气沉沉地趴在桌上,旁边有一碗西湖龙井茶。
许君安凑过去同样用手扇着闻过后撂下茶碗,确定这是死髓散无疑,再一想到全家上下大小奴仆都因为自己没有看管好自己的包裹而死亡,心就像被水牢困住喘不过气,又无法逃离这种自责情绪。
这算什么?亲手给病人和病人家属送了毒药?
没等许君安自己缓过来劲,就听见黑夜里已经看完信的阿欢吹灭灯火走来,打抱不平的愤怒骂声按捺不住。
“这一家子被猪油蒙了心!亏她爹还是礼部侍郎大官,段湘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差点被他拿去讨好皇帝眼前的内侍,说要送他女儿结果人家没要,自此就以为这孩子便宜货;她哥哥和她不是一个娘生的,也不待见自己的妹妹和后妈,和他玩得好的兄弟看中段湘,还想着法地打算将她骗过去嫁给那个缺德玩意。”
“她娘也是糊涂,不为她终身幸福考虑,偏要送她进才选入宫,要她去搏一搏成个娘娘,但明明段湘已经和她母亲说过自己意属马萧啊!哪里为她幸福考虑过半点?!依我说这家人不要也罢!”
许君安脑海里又一次闪过段湘的那双被帕子遮掩住的手,明明有才有貌,色艺双绝的女子,偏就这样撒手人寰,实在可惜。不怪她睡不好觉,这个家就没有家的样子,只能让人提心吊胆罢。
“段小姐赶在中午厨房开火做饭之前,拿着我那十二包死髓散投入井里,她知道洗菜蒸米用的水全是刚才路过丁香树的那口井里打来的,留了半包给自己,剩下的到了青玉茶盏中自己喝下。”
檐下月光流淌过庭中池水,像是晶莹的水晶石被水揉碎成波光粼粼的景致一般,清冷又苍凉,树影摇晃间像是有鸟雀飞掠一般,引得树叶沙沙作响。
“这么说来,那小侍女一见段湘死了自己也必须承担照顾不周的罪责,便没敢告诉段大人和江夫人,自己一口气吊死门前?”阿欢此时此刻也觉得哀伤,不由得询问道。
“八九不离十,且不说咱们如何能想到拼死拼活救下来的人还是死了,单说一个女孩拉上一家子去死就足够令人扼腕叹息,悲痛不已。这等绝情和恨意,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而段小姐的心悸也绝非这两天的功夫能治好。”许君安缓缓踱步到礼部侍郎的书桌面前,看着眼前眉眼狠厉的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
阿欢不经意间垂首喃喃自语:“马萧又该如何?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拼死拼活也得过来看她最后一眼。”
许君安继续走向段大人背后的书柜,手指掠过一排排书册,有意无意地看过书名,时不时抽出一本翻看。
“马萧大哥估计会后悔吧,毕竟他在段湘临死之前都没承认自己爱……”
霎时许君安的声音戛然而止,阿欢不解抬头一看,发现许君安捧着册子的手略微发抖,面色苍白,嘴唇被咬出血色,状态很不对劲。
阿欢正要伸头去看,谁知突然敏锐察觉到借着月色映在书房窗户上的两人剪影,以及外边急匆匆赶来的士兵。
“所有人!给我查封整个段府,人命关天的大事,切勿放过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