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
许君安从来没在康平药铺里见过除葛清以外的任何人,以至于头脑霎时有些乱,她上下打量那个坐轮椅的年轻公子。
轮椅的做工不凡,坚实的檀木料子配上灵活转动的椅轮,椅背处放着石青色的金丝吉祥纹靠背,脚下的踏板铺着银红毛毡。那坐着的少年虽腿有残疾,但是背却挺得笔直,不像长久坐着的样子,身上衣服的金钱蟒紫金料子和随身折扇悬挂的绿玉坠,更是彰显出此人势必是京城中非富即贵的人。她心下有了打算,便拉着阿欢一起行礼,唇边漾开一抹轻笑:
“小女子姓许,不知公子何人?”
她没忘来的目的,但此时不宜在刘弈歌面前提及此事,遂轻巧地转移话题到这个她不了解的人身上。
那僵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意识到什么,脊背慢慢弯曲,说话间露出几声咳嗽声。
“我姓刘……咳咳……头一回见许姑娘,可算让我知道何谓‘芙蓉如面柳如眉’,果真相貌非凡。”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许君安乘胜追击:“刘公子谬赞,小女子受不起,但我看您腿脚不太利索,可是陈年旧疾?”
刘弈歌狭长眼睛一眯,算出面前的人已经看中她的钱袋子,但还是开口询问:“……是,姑娘有何见教?”
“哎呀,她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知道多少!君君你先去前厅……”
许君安早就准备好了话头,但葛清这话一出,似有阻挠之意,她不理解。
“先生和公子有事商议我是清楚的,只不过为了公子的腿,我曾经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叫玉禾,若公子今晚无事,我可以让人家过去瞧一两眼,如何?”
葛清看她是铁了心要挣刘弈歌的钱,认命地闭上眼睛。而刘弈歌心里也另有打算,扯唇一笑,点头答应。
“好,那就麻烦姑娘了。”
许君安做生意做到自己徒弟头上,葛清哪里还敢留她在院子,只是许君安打算走的时候,葛清叫住她,眉眼里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心疼。
“君君,府上那帮人是我疏于管教,但我虽为赵府家塾先生,却也无力挽救家里这帮纨绔子弟,眼见又心烦,只得离开家。男的只知道吃喝玩乐,功名一概不中,女的开设赌局行为不正,私下里混账事干不少,君君莫要怪我把你搁到那地方。”
许君安摇摇头,旋身提裙一跪,态度谦恭:
“君安感恩,您收留我已是让我感激,但我最终离开时还是得罪葛家小姐和太太,心中过意不去。”话音未落,许君安带着阿欢重重磕够三个响头,又拜了三拜,随后听话离开,掀帘进前厅。
这算是给自己之前寄人篱下的生活画上一个好的句号吗?
就算吧,但是眼下虽然脱离葛家,总得有个落脚之处。
许君安其实知道住在京城只会凶多吉少,如若葛家人托人告诉皇上,赵家本应该死的遗孤还存活于世,自己在京城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瓮中捉鳖。
她理理袖子,让阿欢去把自己事先藏在药铺前厅里的家当和行李拿出来,自己则准备出门离开前厅。
“小姐,先生让您和我在前厅替她照看生意呢,这会子去哪里?”
“段府,我的布袋子还在那里,里面还有各种的药呢,丢了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