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意外到的人们惊愕,是蜀王令圣人禅位?!
但惊愕过后,大多数人也就过了,毕竟今年都已经是正徽五年了。
湘王妃揣着担忧看丈夫,湘王眨巴眨巴眼又看看这三哥,眼中透着新奇。湘王妃抿笑,她这相公其实没多少权欲之心的。晋王妃恨恨扯丈夫,晋王今夜受刺激多了,没什么波动。魏王妃看丈夫似乎早就有数了?崇孝长公主郁结,滕王瞧这堂兄挺有意思啊。
虢王世子妃朱氏怎么看都觉着就蜀王的脑子不可能有这本事吧。
霍巨浪跟兄长怀疑,蜀王何故要哄圣人禅位?
晏煦之以家族安稳来跟堂哥揶揄,他们要不要谢谢蜀王?晏霁之怀疑他皮痒了。
薛述嘉想跟大哥喝一杯,薛述聪跟他碰杯,乐邑看得懂,这是省得薛家帮晋王争了,比起庄太妃和晋王还没成事就想压制薛家,当然还不如不费那个劲儿。
班丞相想起上月末他陪着皇帝在椒房殿外看到的那一幕,他不猜蜀王是否有和魏王晋王同样的心思,但这几位王爷乃至是镇南侯都绝不会让侄儿压着是没错了。
霍擎琢磨,没有我哪有你还有老四的今日,这和魏王能有什么关系?
鞠太妃憋闷之余涌起股心酸,若是她的皇儿还在,一定也很得圣人疼爱。
庄太妃就猜圣人禅位可能和蜀王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啊,这刻是真恨蜀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那把火是这样,令圣人禅位还是这样,你闹什么闹啊非得做半吊子的事,你若是能令圣人禅位给你倒也是你的本事,你没这本事还撺掇圣人禅位图什么呀?
谁最窝火太上皇当年禅位呢?恒山王排第二,虢王就能排第一,当时死活没拦住,眼下突然捅出始作俑者,这俩人真是又恨又被憋得活撕他的心都有。
嬴忱璧停顿下,蜀王踩着空隙再问遍:“你到底给不给?”
太上皇显见得就是在气头上:“没有!”
“这可是你自找的!”蜀王大步流星走去大臣那片撒堆纸,片片白底墨染的宣纸似飘雪纷纷扬扬飘落,转眼间没入流彩尽头,太上皇意识到不好:“把东西拿来!”
两名内侍忙去把宣纸收起来呈给太上皇,蜀王提醒:“我扔了二十张。”
他摆明看清楚了内侍在收拢时有遗漏,太上皇又被气一道,一掌拍在这堆宣纸上,也懒得派人再去收,没好气安抚:“你看看什么时辰了,就这么件事了,坐吧!”
蜀王勉勉强强暂且休战。
霍擎拄着拐杖站起来,使唤孙子:“霍雄鹰,去把麻袋打开。”
好多人这才再注意到刚才被蜀王扔进来的麻袋,霍雄鹰不想理会被大哥踹脚,他给这大哥记笔账再过去把麻袋解开,看到个昏睡的男人躺在麻袋里。
“祖父?”霍雄鹰感觉怪怪的,霍擎走到麻袋旁拿拐杖扒拉下,多数人探头望,被打过招呼的大人们差不多都猜到霍家要立威了,但这情况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庄太妃一猜就知道这是朱家偷运进来的男人被霍家给截住了,她是真觉得可惜了,霍家居然这都给防住了。虢王世子妃也猜到了,真气那蠢货,这都能露出马脚来被霍家给揪住!当然了,她是丝毫不担心的,只可惜这么好的计策打水漂了。
“蜀王你绑个男人来做什么?”祖父装深沉,霍雄鹰自来熟地询问蜀王。
“是祖父请蜀王殿下搭了把手。”霍擎转向上座直视太上皇女婿,松弛的眼皮下漾起裹着锋利的温和:“三十年了,女婿啊,你还记得吧,三十年前温献皇后得你挚爱,朱家想从宫外运个男人来钉死温献皇后,可是你亲自在宫禁前把这桩腌臜事截住的。
想不到,三十年后我霍家竟也能遇到这么桩腌臜事,竟然还是朱家在背后。”
满座哗然,猝不及防的人们惊住,霍雄鹰怔下狂暴:“祖父你说什么?”
整个大殿仿佛有铜鼓在敲般似鼓声如雷,是不是穆国公打过招呼的人家都几乎惊到了,霍老夫人要站起来站不起,穆国公夫人崔氏连忙扶着婆母站起来,霍舒窈捧着孕肚直挺挺地犹似鲤鱼打滚般立起,萧耿烨连忙去扶媳妇。
乐邑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萧灼灼紧张得也不敢相信,朱家这么做不是要跟霍家结死仇吗?不可能吧。
薛述聪哥俩看向他们爹,又是何尝敢信?霍巨浪都难以置信,霍家还没倒台,朱家就敢这样算计霍家?除他外,在座的霍姓没什么不相信的,霍枫叶陡然恨意爆破。
湘王心狂跳,晏霁之望着霍巨浪生出个念头,佟振羽兄妹出狱后若找霍巨浪想求宽恕,霍巨浪看他们可怜都不会再心软了。晏煦之看着堂哥,晏霁之点点头。
真的!
桓炜彤倒抽凉气,她姐姐霍二奶奶桓炜若是心都要烧起来了,霍家的女眷,甚至在座许多女眷都不平静,这种事是真要把人逼死呀,霍老夫人眼底泪光和恨意交织。
晋王联想明白都有点心焦,怎么也没想到朱家想染指京畿大营用的是这种手段?
班丞相越想越冒冷汗地看向同僚们,显国公背脊发凉,都没搭理儿子们的疑惑,朱家、昌隆侯简直是要疯了。武襄侯低下头闭闭眼睛,穆国公说霍家今夜要立个威给忠毅伯府看,圣人和陛下都已经同意了让大家配合好时多少人以为就是走个过场呀。
英王晏墉低眸,左手握着右手,握得右手泛白,想到三十年前,想到妹妹了。
忠毅伯忒可惜地灌酒喝,霍家要死啊消息那么灵通?!
虢王夫妇和虢王世子夫妇可比他觉得可惜多了,虢王霎时间都要憋屈死了,霍家是铁打的啊这都能防住?!
鞠太妃猛然意识到,朱家是想把这件事推给她让霍家以为这是她和鞠家做的?
“老穆国公,你都这把岁数了还张口就胡编乱造肆意污蔑,真不嫌贻笑大方吗?”虢王世子妃懒懒坐着轻蔑回击:“不过,你若是承认你是年纪大脑子糊涂了,跪下给我赔个罪,念在你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天活头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跪下?
景福殿内的视线全转向注视她,太上皇都不禁多打量番这个表侄女,鞠太妃多想踩死霍家都受不了地想翻白眼,霍太后没被气笑反而庄太妃被气笑了,薛述嘉都被气笑了,朱家现在什么德行啊都,虢王世子妃把自己当谁啊,太皇太后吗?
湘王冲上前要干架被外祖父拦住,霍擎老脸笑盈盈:“世子妃,这十五年朱家是风光,可十五年来朱家再风光也没压倒过霍家,你就那么自信我老头捏不死朱家吗?”
虢王世子妃朱氏被逗乐了,高昂下颌鄙薄:“好啊,你捏给我看看呀?”
霍擎说变脸就变脸,那态度就像老大收拾个小喽喽:“霍海啸,把她宰了。”
在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霍海啸大步走过去,在所有人注视下,在虢王世子妃朱氏还没来得及再开腔前,他一拳头挥过去把人撂翻,再把刚被撞翻的人拖起来像摔打死鱼一般把她拖起来甩下反复捶打,周围的人群被吓得连连退开。
好多人看傻了,鞠太妃看懵了,庄太妃脑壳也卡住了,霍家是疯了吗?
谁不知道圣人对朱家泼天荣宠啊!
章醇郡主不爱管事都看着嫌瘆得慌,霍家真想跟朱家结死仇吗?
然,她不会想不是朱家想跟霍家结死仇在前吗?
这大概是太上皇隆宠朱家之下太多人理所当然的想法吧。
霍雄鹰摩拳擦掌,恨不得替他大哥去揍。在座的霍姓各个面沉如水,霍舒窈冷冷看着,不觉得痛快,就是恨,重重的恨!薛述聪拽拽他爹,显国公给四个字:圣人允了。
薛述聪直觉地不可思议,圣人都把朱家宠上天了,怎么可能?
萧灼灼心慌,霍家不是要动真格吧,可是,可是……
原牧蔷小姑娘拉住哥哥的手臂,不少年轻的都拽住了家长,薛述嘉媳妇拉住大嫂,乐邑长公主反握住弟妹的手。侯瞻渥也拽住了他娘,但他不是害怕而是焦虑,摇过他娘的手臂又去摇他爹的手臂,就霍家这肆无忌惮劲儿,他的阿柔还能逃得过吗?
薛述嘉远远白他眼,刚刚突如其来的有点被吓到了都被他这德行整恢复了。
虢王夫妇和做丈夫的虢王世子都一时间搞不清楚这真的假的,不敢相信啊,霍家这般对朱氏女不是在找死吗?何况太上皇还坐着呢!还是朱氏两个年长的儿女呆滞下后冲上前去,十三岁的男孩搬起锦凳去打,十岁的女孩抄起碗碟果盘就砸。
霍雄鹰见状,毫不犹豫地去收拾两个小屁孩。
一名内侍靠近穆国公,说,人到了,霍秦川让霍巨浪去把人迎进来,是两位朱太妃,被五花大绑且封住嘴的堂姐妹俩进殿来就看到那一幕,两人都不可思议了。
“圣人——”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是真的,虢王狂喊太上皇,他还没多言,霍擎的风凉话飘来:“恭喜虢王爷,忍十多年终于苦尽甘来能摆脱朱家了。
您若是狠不下心料理朱氏生的娃,您只管把朱氏女生的孩子送到霍家,老头我帮你砍,一刀一个脑袋,几刀下去,您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看呆掉的人们也醒过神了,鞠太妃狂扯庄太妃的衣袖,庄太妃握住她让她冷静。
忠毅伯的酒杯掉了,他刚打算喝酒看戏,谁想到?!霍家是疯了吗?
虢王妃冲上去救她的孙子,霍雄鹰怒得正愁没地儿发泄呢,虢王妃又如何,他霍家现在还是横着走的呢,他一拳头挥过去照打不误,虢王懵了下,虢王世子不可思议下后不信邪地冲上前去,霍雄鹰接着打,打得忠毅伯心肝颤颤,霍家要疯了啊?
章醇郡主瞪着眼眸不敢相信地滞愣下急忙从原家这边赶去虢王府那边,原牧蔷小姑娘抱着她哥的手臂低头暗笑,虽然她大嫂人不错,但她对虢王府真没好感。
晏和之凑到堂哥身边幸灾乐祸:霍雄鹰这时候不该来一句:我霍家不发威,你当我霍家是病猫啊?薛述嘉同样很能接受地跟他哥吐槽:当霍家泥捏的啊,真是一个个被圣人宠几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霍家还是当朝第一豪族呢,能怵个虢王府吗?
薛述聪忽就懂了,是他们只看着圣人对朱家泼天荣宠而没想过圣人更看重霍家,否则以昌隆侯的猖狂若是圣人在朱家和霍家之间更向着朱家岂会容忍被霍家压着。
庄太妃眼风慢慢扫过霍姓,老穆国公,霍海啸,霍秦川、霍漓江、霍绥业、霍秉坚……一个个骄横狂妄胜过原家的威胁十倍,皇帝遇到一个这样的威胁应该都是不可能容忍的呀,何况霍家有这么多威胁,为何圣人还偏偏就是这么宠着霍家呀?!
翊善伯观察两眼就猜到庄太妃在想什么了,心底嗤笑,鼠目寸光,朝堂要的就是人才,一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得多没用才能容不下有本事的大臣?!
虢王眼前发黑,打个激灵就狂喊:“圣人!”
“看来虢王府和朱家关系很好,你们夫妇这么在意朱氏女生的孙子。”霍擎恭维。
有些人闻言莫名咯噔下,虢王怔下,不管这老匹夫只喊:“圣人!!”
“不要再喊圣人了。”霍擎一脸的嫌聒噪:“你眼瞎,你就当我女婿和我外孙都瞎了吗,我和我女婿谈过了,把朱存焳这两个女儿的命给我,这件事就算了了。”
两个?小朱太妃倏然看向他,虢王微微迟疑下仍再喊:“圣人——”
霍擎再打断:“虢王爷是想让老头我把你们家在仕途的全都撸下去吗?”
虢王听不懂地看向他,许多人都不敢相信地瞩目着,鞠太妃猛地拽紧庄太妃,霍擎笑:“不是有个活例子在你们眼前吗,怎么总要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呢?”霍擎转向上座,提议:“女婿啊,把虢王妃娘家在仕途的全都撸掉吧,给虢王长个记性。”
众目睽睽,许多人真是心砰砰跳地看着太上皇,太上皇沉默过后同意:“好。”
虢王难以置信地跌退了步,虢王世子受不住地向霍雄鹰告饶,霍雄鹰嫌不经打地罢手,章醇郡主赶忙去扶母亲,虢王妃险些站不起来,没被打得站不起来而是被太上皇的旨意打击得险些站不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之间圣人对他们好像恩宠全无了?
班韫堂想起霍贵妃说的:总不能因圣人您爱重朱家,我们就要对朱家人全都顾忌吧?是一个理儿,圣人恩宠着虢王府也没得不论出什么事都不处置虢王府吧。
鞠太妃和她兄长郢国公都有点胆寒,从未觉得圣人如此恩宠霍家,怎么会?
晋王攥紧拳头,皇帝嬴忱璧传令:“吏部明日就安排吧。”
吏部薄尚书站起来领旨,虢王夫妇和虢王世子再打个寒碜,忠毅伯看着发憷,空出几个位置来能让他安排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底发寒,他只觉得疯了,要疯了。
“这个事儿呢,是昨儿个上午,虢王世子妃进宫来给她的庶妹小朱太妃出了个主意。用鞠太妃做箭靶给长春宫送个男人过去,事发后,霍家若只能查到鞠太妃,霍家和鞠家死斗,昌隆侯趁机拿下京畿一座甚至是两座大营。若霍家能查到朱家,先借霍家的手把昌隆侯那位柴姨娘一系给拔了,朱家再请圣人将霍家灭了,朱家登顶当朝第一豪族,妙哉!”
霍擎老脸笑意犹在,音锋陡然转厉,是不容忽视的杀伐气息——
“昌隆侯送进京的哪是三道难题,分明是冲着霍家来的!”
满殿落静,犹似夏日里刮进了瑟瑟冷风。
显国公看眼老穆国公,此事一点风声没传出来,这应该就是老穆国公全凭阅历防范的。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他防范不到,比起霍家,他的火候还差得远。
是啊,一般只会想后宫些许小争端何至于能闹到结死仇,实则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要把你连根拔起,班丞相双手紧握,换他真不会想这么深。
薄尚书低眸扫过眼没被收走的纸片,他想这是陛下得到的密报吧,前天,陛下和圣人就是因此吵得不可开交吧?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把宣纸往下传。
乐邑长公主心发凉,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霍家比朱家让她觉得安稳多了。
朱太妃嗤笑,她这位四叔的计谋可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宠三十年的宠妾和儿女都能这么轻易地舍掉。小朱太妃心下一颤,再度挣扎起来让霍家快把她放开。
“太妃不必怀疑这只是你嫡母想把你们除掉,你嫡母一系中若有人能出此计策,她早就把她的婆母和柴姨娘压死了,这应该是昌隆侯座下第一幕僚献的计。
但你尽可放心,此计若没有昌隆侯的允许,送不到你面前来,你爹在内宅中最宠柴姨娘及其生的儿女,让你们死的对他最有价值也不枉他宠你们一场,太妃说是吧?”
霍擎笑眯眯安抚兼求个认同,小朱太妃只疯狂挣扎。
郢国公看眼蜀王,将传过来的宣纸攥紧。阮大人退避到角落,找名内侍,塞锭银元宝,请内侍走趟宁寿宫让阮太妃派个最信任的宫人来趟景福殿,他有要事。
霍海啸把人拖到他祖父面前,拖立起来跪着,霍擎转向蜀王:“王爷,借宝刀一用。”
众多观众看着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小朱太妃都停止挣扎了。
霍家前面发再多狠相比起来都是虚的,这才是实的,霍家真要砍吗?
甚至于,霍家真会砍吗?霍家真敢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