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霁之刚浮现点温情就被她给破坏没了,怀里的女人推开他下床倒水喝,他深呼吸,跟过去也倒茶喝,较劲道:“理由,不能重复。”
“我不喜欢你。”霍灵渠张口就给个不重复的理由,再倒杯茶水喝。
晏霁之憋屈想可真想再把这女人狠狠欺负遍,郁闷灌两杯茶后抱她回床里,尽量平心静气恭维她:“不喜欢我,你的品位就喜欢给你送宝石匕首的憨憨?”
霍灵渠听这声憨憨都忍不住再伸手拍他,但没计较这番话反而自省刚才是有些冷硬了,赔不是般告诉他件事:“我想起来,这几年我接到的命令和曾经小同大异。”
“我知道。”想吵吵架消消气都吵不起来,晏霁之挫败:“你做细作还有点素养吗?”瞧这话说的好像被细作查的不是他家,但俩人在这点上能达成共识也是厉害了,霍灵渠反驳:“这又没有泄露我接到的命令,我做细作怎么就没有素养了?”
“对,前世你可是有蒙骗我八年。”晏霁之恭维,霍灵渠抿抿唇不想说话了,下瞬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你就没还击吗?按你的脾气,你肯定不会忍也没理由忍啊,怕被发现端倪,你对晏家和朝局没什么举动,可你放任魏王查晏家又不代表你不能暗中给他还击。”
晏霁之称赞她:“你可真聪明。”
于是乎霍灵渠静默几息时间后拉过锦被准备安寝,晏霁之瞟瞟她,略微挣扎下后凑过去把女人抱在怀里,会挣扎是因为自觉有那么一丢丢打脸而非怕霍灵渠跟他闹,相处多年还能不清楚吗?女人脾气好,她躺被窝里想睡觉时刚才被呛就翻篇了。
“睡吧。”回抱男人陪他亲热会儿,热吻毕,霍灵渠闭眼找个舒服的睡姿就想睡了。
“灵渠,你我是彼此的唯一。”晏霁之暂且若不能说服她,先给她埋膈应:“我连有别的男人靠近你周身两尺范围都生气,假若我哪天将会对别的女人亲亲抱抱,把我们做过的所有亲热举动再对别的女人,你当真丝毫不在意?”
霍灵渠惊讶睁眼,自幼看惯男子妻妾成群,何况她童年接受的就是正妻的教育,从未觉得有何不对,这问题可把她给问愣住了:“你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不想是吧?!晏霁之哄道:“如若你心里那个少年郎和别的姑娘卿卿我我,你敢发誓你看到能不吃味嫉妒?既然想嫁给他,你敢说你没想过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呀。”霍灵渠神态率真且真诚极了:“他愿意娶我,我嫁给他;如果他又有喜欢的姑娘,我当然安排给他纳妾呀,我为何要嫉妒?我做为正妻怎么能善妒呢。”
你可真够贤惠的!晏霁之气闷地吻她咬她唇瓣教:“为何嫉妒?因为喜欢就会想独占,喜欢就会想要让喜欢的人仅仅只属于自己。”
“没有呀。”霍灵渠认真反驳:“你怎么会这么狭隘?我喜欢六哥哥,我就从来没想过要独占六哥哥让他只属于我;如果六哥哥娶我以后又喜欢别人,我给他纳妾才是啊。”
“你和老六是在玩小孩过家家呢!”晏霁之愣是被气得飚高音,可算察觉问题多严重了,这是观念冲突,更是这女人压根儿还不懂男女情爱滋味。
霍灵渠觑他眼,收起反驳的心思转而问疑惑:“你说嫉妒生气的,是指你喜欢我吗?”
晏霁之冷静下表扬她:“难得,你还有这点自知之明。”这么说时他可绝对没想过他也是三四个月前才审视自己明白自己的心意,撇开对喜欢的理解的分歧,俩人其实半斤八两。
虽然男人诉衷情诉得像嘲讽,霍灵渠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刚说过‘不喜欢’,两厢比较是有点伤人,且她总不好再重复遍不喜欢做回应。
“童年时祖父教我,灵渠是小宝贝,比金元宝还贵重的宝贝,所以除了咱家自家人外,有外人喜欢灵渠,灵渠都是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的。”
“……”这女人绝对在报复他刚才故意刺她!晏霁之摆出生气:“谢谢你特意告诉我,你童年时你祖父对你的教导,你这岁数可真好意思称呼自己叫小宝贝。”
霍灵渠主动吻吻男人哄:“我明白你有些生气,可我若是再提不喜欢你~你不是更生气?我只能婉转些,我祖父真的教过我不需把外人的喜欢放心上,我没骗你。”
“我对你而言是外人吗?”晏霁之瞪她,霍灵渠神情有点奇异,怪道:“你又不姓霍,还能是我霍家自家人吗?你想什么呢。”
晏霁之好险忍住了,做好心理安慰,抱女人睡觉。
琉璃灯盏中烛泪流尽,寝屋浸润夜的漆黑;而黑夜在时刻沙漏里静静流逝,旭日破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层照临尘世拂过跳跃在垂丝海棠花瓣里的小水滴,折射五彩光辉。
霍灵渠身着橘红榴花苏缎罗裙,乌黑柔顺的青丝用银丝带绾做倭堕髻,她按住婢女再给她带珠钗的意思,怔怔凝望镜中的自己仿佛有些痴了;晏霁之梳洗完毕回寝屋,她才回神,从箱笼里取身墨红镶金丝绣纹锦袍照顾男人穿戴。
然而他们彼此皆寡言,离别的清晨,仿佛每个字都需要小心翼翼,各自话少得吝啬。
两人都梳妆好,晏霁之牵着她的手去暖阁用早膳;早膳丰盛,但可能两人都没有食欲,各自不约而同只喝碗燕窝就罢。而早膳过后,霍灵渠独自回寝屋拿行李。
其实哪儿有什么行李?就只木匣,晏霁之担心她抱着会硌,又给她在包袱里塞块羊绒;可多叠块羊绒又能多多少呢,她抱在怀里都觉得轻,可不知怎的,眼泪就这么夺眶而出了,她心里沉重得直想抱着包裹哭一场。
昨夜还能有轻松,今早醒来便只剩沉重,沉重得想强颜欢笑都提不起半点笑意。
晏霁之进屋看到这幕,眼中微酸,他强压压心里的难受,走近前抱住女人哄她莫哭;霍灵渠闭眼靠他怀里平复片刻,忍住哽咽等缓和得差不多了就跟男人出屋。
软轿停在蔚然居前,他们坐轿出府;来到王府外,世子爷的豪华马车也已经在候着了,晏诺兼做车夫和护卫。晏霁之带霍灵渠在车厢里坐稳当,晏诺即扬鞭出发。
早晨的街道热闹不绝于耳,一如新生的太阳洋溢着朝气勃勃。生机焕发的春光兴致勃勃跑进平稳向前行驶的豪华马车里却被车厢里的苦闷压抑得难受而迅速逃离了,在欢欣鼓舞的世界里,苦大仇深溢满离愁别绪的男女总是那么格格不入。
晏霁之抱着女人靠在车壁闭目养神,霍灵渠同样闭眼靠他怀里沉默,两人仿佛在比赛谁话少般各自再次沉默至极,而然谁又何尝不怕多交谈只言片语就会让压抑的难捱崩离?
一段路程,设想过多少遍也难抵御丝毫真正经历时的煎熬,而可怕的是这段路程的终点是令人更难忍的痛。晏霁之终于在听闻到达潜邸的禀告中睁开眼,下意识垂眸看怀中女人,视线相逢的刹那却又各自别开眼,霍灵渠眼圈微红抱紧行李,只听得他说:“下车吧。”
禁军统领在马车外等候,见到真正的贵妃娘娘,无声行过礼即引路;霍灵渠抱着包袱刚走两步就走不动,酝酿整个早晨的离情翻涌,她转身回望晏霁之。
晏霁之漾起笑意展现出最温柔的神态宽慰:“别怕,跟大统领去吧。”
霍灵渠吸吸鼻,低头平复会儿,在他们的催促声中她再看向晏霁之,张张唇想说些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弯眼对男人笑笑,艰难转身,低头跟着他们走了。
晏霁之霎时间心酸翻滚怎么都遏制不住,眼眶红得胜似被风沙吹出泪意,他目送霍灵渠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后闭眼,掏出手帕擦擦眼睛再睁开,微微仰头遥望湛蓝的天际,冷静说道:“流光,本名霍灵渠。”
站在侧的晏诺猛然一震,想宽慰主人然而掂量许多仍什么话都说不出,终低头沉默。
晏霁之再站定半刻钟后登马车,吩咐晏诺绕去潜邸正门,在街边寻处合适的位置停靠。
潜邸的正门前有禁军有看热闹的贵胄和百姓,热闹及拥堵程度比昨日在济善庵前更甚,满城都知道贵妃娘娘今早要入宫,只过来看看皇家的排场饱饱眼福见见世面都好啊。
白驹双驾马车只能远远停靠在最外边,晏霁之不在意,闭眼靠着车壁一点点强忍煎熬,不知熬过多久,晏诺禀告贵妃的仪仗队出来了,他掀起车窗帘而望,远远见得贵妃坐的富丽香车在禁军和宫人们的簇拥下驶向皇城,他再目送贵妃的车驾消失才吩咐:回府。
马车启动前行,掉落半斛殇,碎在车轮辗轧的浅痕里。
堵塞的街巷随着霍贵妃的仪仗队驶进皇城而逐渐通畅易行,和煦的阳光也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变得强烈耀眼,满城春晖争艳,皇家庆宴婀娜翩跹姹紫嫣红。
贺贵妃册封的宫宴定在未时在麟德殿举办,晏霁之跨进麟德殿的门槛时殿内熙熙攘攘,基本除了皇帝和他父皇母后以及能出席的宫妃们以外,众朝臣官眷都在了。
因此晏煦之看到堂哥就拉着他打量圈,确定他独自而来,恭维道:“我还以为你把你的流光姨娘悄悄带来了呢,我们午时出门你还要拖,再拖两三刻钟就舒坦了。”
“我差点就不想来了。”晏霁之问:“都未时中了宫宴还不开始吗?”
“可能要取消,贵妃的册封典礼刚结束,太后就赶到关雎宫看望侄女,没想到愣是吃到个闭门羹,兴献侯和老穆国公夫人赶过去也没能进门,所以太后和陛下商量想取消宫宴。”晏煦之手指指殿内的欢声笑语,叹道:“毕竟看热闹的没有八成也有七成。”
“放心,就算九成九都是来幸灾乐祸的也不会取消。”驸马爷薛述聪凑过来,哼笑嘲弄:“霍家非要把霍灵渠抬到贵妃的位置上,那贵妃受得起得受着,受不起也得受着了。”
晏霁之放眼扫视遍看见霍蓁蓁身边围着许多姑娘,向薛述聪猜询:“你娘的手笔?”叫官眷姑娘们奉承谄媚助长人家争凤位的决心?
薛驸马伸出食指摇摇:“郭家,我娘看到兴起就推了把。一天,霍振羽兄妹与霍海啸决裂的传闻几乎都传遍了,可笑的是霍漓江都是事后才知道。没经过老爹同意就敢擅作主张,他们自己想找死、谁能阻得住?”
下刻殿外响起内侍唱名,身怀有孕的翁美人在众嫔妃中第一个到来。
大家伙互相瞧瞧都清楚宫宴不可能取消了,各寻各位置就坐。而随着翁美人到来,其他参宴的嫔妃和太妃们相继进殿,没过多久,皇帝携郭皇后、太上皇携霍太后进入麟德殿;殿内众人接驾后,皇帝吩咐平身赐座,总管太监再高喊:“宣霍贵妃进殿!”
闻言,在座多数人倒真有点摩拳擦掌的兴奋,满殿的视线皆看向高阔的殿门,然在看到款款进殿的宫装美人后,除了已知者,在场那么多人尽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