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人选,陛下昨日就派人告知圣人,班丞相和蒙侍郎都是昨夜就收到消息了,房相和晏家也是昨夜就有数了,连我派在魏王那边的眼线今早都传信回来说魏王早就已经知晓,唯独我们全然被蒙在鼓里一点风声没收到,这有多严重?”
平原大长公主神情微变:“这,皇兄既然事前都知道了怎么会没递口信来?”
“因为太上皇在敲打,太上皇对你女婿已经很不满了!”显国公怒声道:“前年我就跟你说过去劝劝庄太妃别使着晋王胡冲乱撞,她在后宫能立于不败之地不代表她就懂朝局。
单说年初我和英王斗成乌眼鸡,这女婿都要来暗中掺和捞权,他们母子还有没有点分寸?这也罢了,半月前晋王都把江南巡抚招揽进麾下了。”
显国公气极而笑:“真有本事啊,圣人亲自提拔的官员竟也能逐个被晋王招揽,可他就没想过他父皇能忍吗?越来越明目张胆地抢权,他莫非当他父皇睁眼瞎吗?”
“你、你冷静些,我和庄太妃不也是急吗?像你这么慢吞吞的还能争到些什么?”平原大长公主略微慌乱退让:“你也别杞人忧天,过几日我劝劝庄太妃就是了。”
廊檐前阳光熠熠生辉,透彻明亮的光照里能看见细尘浮动,一片花瓣落地,静谧无声。
在霍振羽赶往佟家之际,英王妃也催促着奴婢们备马车要急着回娘家。
可能是被她心急火燎的情绪带动,稍稍等片刻她就嫌下人懒怠而痛骂发泄,英王妃身边几个奴婢譬如扈妈妈也没觉察这回备马车的速度确实明显要比平常慢些,偏偏这细微的风向显示着府中奴婢们对英王妃态度的彻底改变。
一个小丫鬟收到消息后进到屋里禀告:“三爷,少奶奶,王妃已经坐马车回娘家了。”
“知道了,退下吧。”晏三奶奶打发掉婢女,抱着两岁的儿子哄他玩,感慨道:“可真没想到昨日岚瑟居里闹得鸡飞狗跳、王妃闹着要打到蔚然居,我和堂嫂都劝不住,四弟妹摔跤动胎气才好险消停了,世子竟然都能忍住不现身。”
“心寒了吧。”晏如瑰摇头:“只是昨天二哥没有出面,今早效果就这么立竿见影,王妃今后受到的怠慢肯定会越来越多也会愈发明显,我都怕家里以后没有安宁了。”
被裁减份例、被剥夺掌家权只担虚名,府里的下人也没敢对英王妃生出半点怠慢之心,毕竟有世子爷镇着呢。
而昨日哪怕谁都看得明白王妃寻死腻活是在做戏只为拿捏亲儿,可明白归明白,按理,世子就算只是为自己的名声也该配合亲娘演,谁承想世子竟然硬顶着没现身。
下人们都是最机灵敏感的,昨天岚瑟居这么大动静,王爷和世子都不肯做点表面功夫,谁还看不懂?孝道名声到底只是虚名,当家作主的权柄才是根本。
王府最大的两位都懒得敷衍她到不在意名声了,不摆明告诉奴婢们今后对她只需面上能过得去就行吗?这不今早,英王妃要回娘家,备马车的速度就开始比平常慢了。
晏三奶奶小声嘀咕:“应当不用怕,她肯定不会消停的,没安宁了。”
晏如瑰失笑,小夫妻间生出点脉脉旖情,碍于媳妇抱着儿子,他轻咳声挑开话题:“可惜徐侧妃和四弟他们白高兴场,贵妃竟然落在霍家。”
“是呀,真出乎意料,可昨天霍二爷不是说过贵妃能出在我们家吗?”晏三奶奶怪异,晏如瑰猜想:“应该是为哄霍振羽快些离开。”
当然是出乎意料白白高兴,从收到蔚然居里传出来的风声起,他们兄妹和生母徐侧妃就欣喜雀跃甭提多高兴。今早天还黑蒙蒙的就醒来,早早候着就等圣旨降临,哪想竟等场空,这落差失落有多大可想而知;晏琼勋多番忍耐还是忍不了,冲出屋往蔚然居跑。
他知道没有意义可就是想找嫡兄求个准话,霍巨浪昨日到底有没有说过贵妃出自晏家?如果说过,霍家是事前不知情还是故意扯谎?如果是在扯谎,为何要戏弄他们?
“霍二爷昨日的原话是‘晏家自家都能出位娘娘,还能管你妹妹?’”
朱楼传递禀告得到吩咐再来到院前,含笑转达世子的意思:“这话只是表明晏家能出位娘娘而非必会出位娘娘,霍二爷更没有说过晏家会出位贵妃娘娘,况且宫里三品以上的嫔妃都能称娘娘。霍二爷没有任何戏弄之意更没扯谎,想来四爷是误会了。”
“哦……”晏琼勋低头闷闷应,转身抬手揉揉眼睛,垂头丧气地走掉,背影明显失落。朱楼看着忍不住叹息,大家都觉得怪可惜,倒也没奴婢趁机故意看四房的笑话。
瞧见晏诺护卫长大步走来,朱楼便稍等下,等人近前,她行礼打声招呼,晏诺还礼再道:“请朱楼姑娘禀告世子,该出府了。”
“出府,现在吗?”朱楼讶异:“是世子交代护卫长此刻提醒世子要出府办事吗?”她向前走步低声提示:“世子和姨娘两刻钟前要过热水,短时内怕不会出屋。”
“昨夜世子交代过今日辰时中要出府办事。”晏诺定道:“还请朱楼姑娘再通禀声。”
“好,请护卫长稍候。”朱楼返身回院里,来到奕风楼的寝屋前试问世子是否已回寝屋?得到回响后再禀告,很快就从寝屋里传出命令:令晏诺再等半个时辰。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牗盛进轻纱缭绕的寝屋里,似乎想把此间金玉满堂盈满,可惜再灿烂的春晖也只能暖人皮囊,融不进心血深处那撕割的孤寂煎熬。
金灿灿的光斑落在床榻前划拨出圈圈暧昧,离别在即,晏霁之把黏糊劲儿发挥得淋漓尽致;原定卯时正起,他们俩也醒来了,只是男人趁还早想再亲热会儿,然而再亲热又岂是理智能控制的?最终不例外的变成颠鸾倒凤抵死缠绵。
鸳鸯浴毕回到床榻里,还能按原定时间出府,可晏霁之抱着美人死活不想撒手,贵妃的册封典礼推迟就推迟,他就不想顾及了,逼急他~他今日还不想出屋了。
“昨晚,昨晚你说给的都是真…嗯…真消息?”晏霁之抱着她吻得浑然忘我,霍灵渠到底清楚必须得拦了,且她确实有疑惑想问明白:“为何,你疯了吗?”
晏霁之置若罔闻只顾亲热,霍灵渠艰难地捧住他的脸,娇喘挑明:“梦里,在你的梦里,我跟你六年后,我们住进竹屋才有夫妻之实,对吗?”
晏霁之刚还缠着吻她没注意,回过味后倏然戛止,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们相拥贴得那么紧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却忽然令他有点陌生。他定定心神,神情莫测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胡乱瞎猜的。”
“我跟你做过同样的梦。”霍灵渠直言不讳告诉他,晏霁之震惊:“什么?”他难以置信乃至竟以自己的判断反驳也难相信这异样:“不可能,你这些年的表现全然不像。如果我们有相同的经历,你也有曾经的记忆,我怎么会看不出你的变化?”
“我是在半年前醒来,就是半年前我大病场后,当时你问我为何跑进瓢泼大雨里?便是我梦醒后太兴奋太惊喜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那时的情况,莫说跑进雨中,若是遇到水潭,我都能往水潭里跳。”霍灵渠解释又困惑:“可你怎么会在授康二十八年就能醒?”
晏霁之莫名惊悚,心底升腾起一种缥缈的虚幻恐慌竟让他瞬息间分不清此刻的真假,可怀抱的温香软玉又那么真切,真真切切触动着他的感官和心房能让他心安沉静。
他转头看眼床前明媚的光照,抬手揉揉太阳穴,仿佛转息间已经历场大波动起伏般长叹:“我也想知为何,我们可都是在授康二十八年就醒了,你为何会晚四年?”
“我若清楚因由还会请教你吗?我还奇怪为何你能有这等机缘,我还以为就只有……” 霍灵渠猛然意识到:“你说我们,什么叫我们,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呀?”
“你说呢,你醒来后感受到的当前和曾经最大不同是什么?”晏霁之反问,霍灵渠怔愣思考下瞬间震惊:“圣人?你、你是、你是说太上皇跟我们都…都一样吗?”
晏霁之给予肯定:“否则老皇帝为何要禅位?”
“禅位,这跟禅位有何关系?”霍灵渠被弄糊涂了:“不,不是,不对呀,老皇帝若是掌握着先机已然清楚往后多年的进展那他不是该高枕无忧么,怎么可能还会禅位?”
“因为据我观察猜测,除他之外,包括我在内,当然不包括你,往前几年还没你的事,在授康二十八年醒来的共有六位。”晏霁之都觉得有点糟心,而霍灵渠是直接惊悚了:“什么,你跟我说书呢,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晏霁之唉声叹气:“不然能逼得老皇帝不得不禅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