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吧,这月二哥都与你没话可说。”晏霁之嫌弃赶道:“还有我们在书房里的谈话,你敢带出这间屋只言片语,仔细我扒掉你的皮。”
“……”晏琼勋憋屈地起身离开,甭提多郁闷了,他就说嫡兄脾气差。
听到关门声,晏霁之视线缓缓落向放在书桌中央的信纸,淡漠想:他可真不相信徐侧妃和徐家会没有过河拆桥的心思,如若真能大功告成还得谋划除掉他才是最终想法吧。
雕栏玉砌泛起碎金,薄暮光辉给纯白的积雪披上件昏黄外衣,夕阳在天际绽放最后的美丽普照大地,人间烟火已然星星点点燃起,在黑暗围拢之际波澜不惊地撑起世间明亮。
零碎黯淡小星陪伴弯月散布苍穹,寒夜积冷,屋檐下只剩盏盏灯笼相依守候。
屋内暖和得很,霍灵渠洗漱沐浴后单穿件丝薄的浅粉寝衣,她拿巾帕擦擦沾湿的鬓发,绕过屏风时看到晏霁之已经躺在紫檀木大床里,不由怔住,愣了会儿,倏然想明白她觉得的尴尬和不自在最主要在何处。
赶他走吗?好像是刻意矫情,她还顶着流光姨娘的身份住在英王府,他们又同床已久,只因把彼此心知的身份挑破之后就讲求男女有别,是否可笑?
况且昨晚最初挑明身份后她就没拒绝,再者霍灵渠对他内疚有愧,思来想去都没必要。她深深呼吸调整心态,放掉巾帕,走到床榻前放帐幔进床铺。
至于挑明身份后即划清界限搬出英王府,这想法还真没在她脑海里闪现过;哪怕想过,毕竟她还有层细作的身份在,想走都不可能说走就走,何况既要进宫,何必再折腾?
床榻里的四条锦被全都叠整齐堆放在最里侧,霍灵渠抱过床锦被铺被窝,给他盖丝被时这男人还若有所思,推他道:“想什么事这般凝神呀?”
闻言,晏霁之伸手臂揽她入怀,半真半假道:“想~在你进宫前我们该怎样尽兴?”
霍灵渠难得没脸红,好意劝说:“说来你是该给自己找一两个侍妾,你惯挑剔的,可能一两月都挑不好,若是等到我离府之后再挑就怕会有些慢了。”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晏霁之冷哼:“谁六岁时大言不惭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六岁时我自己还懵懵懂懂,哪能懂呀,这话是……”霍灵渠看他眼,抿唇唇低语:“是贵妃教我的,你姑母晏贵妃。”
晏霁之愣了愣恭维:“按照你这标准,你家给你挑中嬴忱璧,你就接受了?”
“是姑母给我挑的。”霍灵渠不带情绪回忆过往:“赐婚圣旨出来,爹爹和姑母都吵架了,爹爹反对我嫁进皇室,还跟我说要把这赐婚给破坏掉,重新给我挑丈夫。”
晏霁之讶异:“当年你爹没同意你的亲事,是你姑母越过你爹做主吗?”
霍灵渠嗯了声,想起来:“进宫前我应该先和我爹相认吧?”
“在册封贵妃的宫宴上重逢才震撼,你爹见到你必定当场就能认出来。”晏霁之低头,指腹划过她花瓣般红唇,不掺半点暧昧仿佛更像种新奇尝试:“我是不喜以唇相触,可你闹起脾气来犯忌讳也不是一两回,今夜帮我试试底线如何?”
霍灵渠仰头,视线相触时微微脸颊发烫,挑明身份再亲热到底有点羞赧;她定定心神,抬手捧住他的脸颊,吻上他的薄唇。
他们亲吻次数不多好歹也有过几回,且每回都是霍灵渠生气而想故意恶心他,她逐渐淡然反而床帏里渐趋灼热,晏霁之说不清想放纵还是别的,总之是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一夜颠鸾倒凤。
天际堪堪露出鱼肚白,庭前忙碌身影不辍,沸腾的热水浇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冒起白烟,湖面结成的薄冰敲碎打捞起扔向草坪;严寒隆冬将近,每日清早除冰防滑事项渐成惯例,都城里热闹繁盛的夜市也开始萧条。
黄昏下衙门,晏霁之往仙客来酒楼赴约,跨进包厢门槛,他脱掉狐裘大氅递给屋外小厮,伸手弹弹落进官袍里的寒气,他再往屋里走,走到酒桌前站定,未坐。
“薛晏两家已经快势同水火,我与驸马爷之间还有事情可聊吗?”
端坐在圆桌前的锦衣男人眉眼阴鸷满脸戾气,正是乐邑公主的驸马爷薛述聪,他冷笑:“被庶兄戴绿帽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毕竟父亲替他给补偿了,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晏霁之拉开玫瑰椅落座,闲侃道:“不是说张神医有把握,慢慢调养必能治愈,你急什么?”
“哼!”薛驸马冷冷一派桌,怒声道:“我要晏明潜生不如死,一句话,合作吗?”
晏霁之慢条斯理地执酒壶倒杯酒喝,品味道:“秋露白,味道纯正,可惜驸马心浮气躁不适合饮此酒,将来有机会我们再共饮不迟。”
语毕,晏霁之起身离开,驸马爷薛述聪也没出言留客,端起面前酒杯饮尽后摔杯,下刻包厢里的内门被打开,走出来位年约二十五六岁、身穿浅蓝棉袍的疏朗男子。
“英王世子不会阻碍您行事,还会在背后给您推波助澜,驸马爷放心。”他叫管三弦,曾是薛驸马的幕僚,只是他生性洒脱、志不在朝堂且不喜被束缚,因此约定好只效命一年,这回是听闻薛驸马出事而特意进京探望。
“要是一点补偿就能咽下这种奇耻大辱,我看他都不用做男人了!”
管三弦附和称是,继续给薛驸马出谋划策定计报复,又连日约见各方可拉拢的势力包括顺郡王世子,这般急迫倒也不全是因为驸马爷火急火燎要报仇,他也得在风雪阻路前离京,故而任务完成,他即要离开京城。
薛驸马亲自送到城门前,还真有些不舍,哪想得到这个深受他器重的前幕僚出城后并未直接返乡而是绕两道弯转到了城外张神医的草庐;当然,即使被他知道了,也会被糊弄。
飘雪漫天,晏霁之撑伞走进草庐,管三弦站在廊下等候,愉悦的笑容中自有恭敬:“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