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玄音塔中,东方问渊敛了雪白的衣袖,走到桌案旁矗立着的琉璃灯前,凝眸而望烛光,似乎在回忆什么。
“魔教围攻石山府邸当晚,除了七魔长老到场之外,还带了许多徒众。我主要对付七魔,魔教徒众则由其他前来相助的各派人士解决。然而在当晚的徒众中间,我曾注意到有一个男人的气势非常特别。”
“气势特别?”
“正是,那不是普通江湖首领该有的气势,更像是贵族所有。”
东方问渊此言一出,纪煌音瞬间便明白了。
作为一个由深宫公主转为一阁祖师的人物,她非常清楚这种气势差别在哪里。
同样是上位者,江湖人自有江湖气,那些金玉养出来的贵胄,却是另一种气派——理所应当的俯视姿态,自认天命的尊者傲慢。
东方问渊继续道:“他的武功并不算高,当时已被刺伤,还是趁着夜色掩护逃出了打斗的中心。后来清理现场时,我还命人仔细留意过,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东方问渊沉吟一阵:“我怀疑,他就是魔教的教主。”
这个猜想,纪煌音十分认同,能有如此与众不同的气势,即便武功不高,也不可能在魔教中甘心当个小徒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对上了。”
纪煌音说着,走到桌前拿起一沓供词递给东方问渊。
“之前为了收编江家会,我曾命人在刘骐身上做手脚,后来又从他口中问出了许多事。他的供词中曾经提及,江薇七年前与一外族男子暗结珠胎,江海峰为了遮羞才招了他做这个便宜女婿。江海峰曾说,这外族男子是从凉州来的故友,可刘骐后来调查得知,这男子并不是江海峰自凉州带回,而是半路上捡来的。而且这男子刚到江家时,受了很重的伤。”
刘骐的供词记录上,不仅记载了外族男子到江家的经过,连他请大夫治刀疮的记录都有,刘骐言语中还提及这男子与江海峰外孙一样,都有一双浅色双瞳。
东方问渊阅过供词之后肯定道:“若无意外,当晚逃走的就是此人。魔教虽起西疆,但拥有异族浅色双瞳的,当时只有他一个。”
话及此处,事态已然分明。
清源教与魔教都来于凉州,而江海峰救下的正是魔教教主。当年魔教虽被重创,但这位教主及花魔都逃回了凉州,经过七年的修生养息,换过一张清源教的招牌又想卷土重来,还要拿玄音阁开刀。
然而除了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皇宫巫蛊之术起源!
纪煌音再一次拾起放在桌案上的凉州呈册,上面绘着借子偶人的花纹。那些花纹繁密而弯曲,蔓延着把这些曲折交错的事件一个个串了起来。
她的手指抚过这些花纹,不知为何莫名感到一阵凉意:“东方,魔教与清渊教之事虽为武林中事,但它起于凉州。而皇宫里的借子偶人巫术也起于凉州。”
她顿了一顿,声音忽然放轻,像是怕触及一些禁忌:“此二者一为江湖一为庙堂,看似无关,但又同源。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这两者一定有些联系……你怎么看?”
东方问渊却不知为何没有回答,而是看着琉璃灯罩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