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我居然会相信,那个人能答应我的要求!”
“公主的意思是……”枝荷反应过来,一时愣在原地。
“哪里是王贵妃要下手,分明是那个人的主意!没有他的授意,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云瑛抬起双眼,几乎要将一口染血的银牙咬碎,“我所要求的,不过是让他允许母妃在深宫中活下去啊!”
遣妾一身安社稷,可那昏懦的君主,却连一条命都不肯替她保!
云瑛的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痕,她伏在柴房的干草堆上,心中痛恨至极,一拳拳锤在身下干草上,:“我真是太天真了!太可笑了!”
她早该清楚的,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只有被人摆弄的余地,哪里有权力和主人谈条件?
身处乱世棋局,她起初还妄想着以几分聪明,利用规则出奇制胜,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下棋的人,从头到尾她都只不过是任人拿捏的棋子!就算棋艺再高再会谋划,她也没有与人博弈的权力!
枝荷从未见过云瑛这个样子,只恐她伤心坏了,一边落泪,一边拍着她的背一下下给她顺气。
云瑛攥紧的拳头捶得通红,她闭了闭眼,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待她再睁开眼,眼神中全是冰凉的杀意。
云瑛染血的嘴角浮上一丝扭曲的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与那位遥远的君王对话:“父皇,曾经您在启阳殿中不是质问过我,我算什么东西吗?哈哈,我确实是您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但如今,是您亲手把这只金丝雀放出雀笼的,是你亲手放的!那后面的事,可就由不得你了!”
“公主……”
枝荷被她此刻诡异的神情与话语惊到说不出话来,云瑛却极其冷静地坐正了,用手帕将嘴角的鲜血慢慢擦拭干净。
而后云瑛转头,平静而快速地对枝荷吩咐道:“梁国不宜久留,你速速随了宋修远的人返回羽国。临近都城,你要趁机甩开宋修远的人,悄悄去找古意山,让他帮你在宫外安顿好。从今之后,你不要再与宋修远接触了,以免被云琼和王贵妃发现。还有全福,王贵妃并不知道他是我的人,他又一向谨慎,所以他在宫内还算安全。你若找到机会可与他联络,要他先保住自身,不可惹人注意。待我将此间的事情做毕,就回去找你们。”
枝荷一应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忍不住追问道:“公主,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云瑛眼中光芒流转,诡异的明亮,她绽开一个甜蜜而危险的笑: “皇上既然不愿遵守承诺,我也就不必为他和这个亲了。”
枝荷吓得跌坐在地:“您是想……逃婚!”
云瑛点头,轻飘飘地开口:“羽国负我,我亦负它!”
枝荷这一瞬间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三日就是和亲大典,别说逃婚之事难以做成,就算成了,云瑛如何能活着走出梁国!何况若云瑛逃婚,相当于是羽国毁约,议和之事就皆不作数了,到时只怕会有战祸!
枝荷下意识地抓住云瑛的手臂,想要开口劝她,云瑛却断然止了她的话语:“不必劝我!此事即便是死也要做,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即便是死……
枝荷心下大骇,云瑛却镇静无比。她若无其事地将枝荷搀起来:“趁着此时天色昏暗,你快些走吧,连夜出城返回羽国,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枝荷由着她牵引,怔怔地走到门口,临要开门却又忽然返身回来。不过短短的几息,枝荷已完全想明白了。
枝荷脸上已不是怔愣的表情:“公主,枝荷本来软弱,但如今,枝荷已经真正明白了,即使软弱,也不可一味闷声受人欺凌!”
什么议和毁约,什么两国交恶,那根本不是她们这样被羽皇遗弃在深宫之中,几次差点被冻死饿死的人要考虑的!
“这些年来我与公主相依为命,羽国负您,也就是负我!不管公主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枝荷柳眉冷肃,神色坚决,“我只求公主一样,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云瑛无声地与她对视许久,最终握了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本宫说话,向来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