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黢黑卷曲的指甲爬上姝妃伶仃苍白的手腕,把了一回脉,而后叫小太监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他在姝妃的手肘窝里刺里两滴血出来,不过一会儿,姝妃的呼吸就平顺了下来,烧也渐渐退了。
云瑛和枝荷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着向他道谢。那老太监还是含着诡异的笑,慢悠悠地道:“这只是第一步,若要全好,还得喝上一阵子汤药。”
还未等云瑛出声,老太监就对着小太监吩咐道:“全福,快带着姑娘去取药来,别耽搁了。”
小太监全福低着头,沉默地站到枝荷身侧。枝荷看了看云瑛,云瑛对她点头:“快去吧,这里有我就行。”枝荷这才跟着小太监出去。
那小太监全福领着枝荷出去,拉上殿门时回头瞥了云瑛一眼。这一眼,让云瑛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恐慌。
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困在笼里任人宰割的小兽一般。
那是可怜的眼神。
云瑛还未来得及细想,形如怪物一般的老太监已踱步过来,望着云瑛嘿嘿地笑。云瑛心中厌恶无比,但还是强自撑起精神,微笑着将那支金色步摇奉了过去。
“多谢公公救治,这点心意是孝敬您的。”
曾经金枝玉叶的小公主,此时迫于形势,也学会了对一个老太监假意讨好。
对面的老太监接了盒子,不过打开看了一眼就扔到一旁。
“公主殿下,这点心意可不够老奴跑一趟的啊。”
“公公还想要什么?”
云瑛装作镇定,脚下却不自觉地靠到床榻上姝妃的身边,下意识想要寻求庇护。可惜姝妃刚刚退烧还在睡梦中,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恐慌。
“嘿嘿。”那老太监慢慢逼近她,“老奴想要的,自然是公主殿下的恩宠了。”
云瑛还未明白这恩宠是什么,老太监就如同抓小鸡仔一般箍住了她的双手。云瑛当即奋力挣扎,可那佝偻的老太监力气竟然奇大无比。他不管云瑛的踢打嘶叫,狞笑着靠近,深黑卷曲的指甲陷进云瑛的手腕皮肤,云瑛胃中一阵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然而她越是挣扎,那老太监越是兴奋,不过几下就制住了她乱踢的腿,眼见要靠上来。
云瑛想吐,但是一天没有进食的身体已经吐不出什么来了。这一刻,她心中除了恶心和恐惧,还剩下的,就是深深的恨。
恨王贵妃,恨云琼,恨羽皇,恨这个后宫,恨整个羽国……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弱?她若是很强,就可以一刀杀了这个狗奴才,再冲出启阳殿去,杀了每一个她想杀的人!
云瑛眼中赤红,却仍旧挣脱不开手上的桎梏。就在老太监马上要压过来,她几乎绝望时,那张可恶的脸突然顿住了,接着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脸上,一滴、两滴,滴滴答答。
是血。
禁锢住手腕的力道消失了,老太监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云瑛大叫一声,抬腿将老太监使劲踹开,喘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老太监,脖子上正插着一支赤金步摇,尖锐的钗尖深深地捅入他的颈侧,血流了一地。而一直昏睡在侧的姝妃此刻撑坐在榻上,眼中是难得的清明锋利。
“大胆的狗奴才!竟敢加害本宫与公主!来人!把他拖出去碎尸万段!”
云瑛呆呆地回头,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哭着扑到姝妃的怀里:“母妃!母妃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她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哪怕是羽皇下令废弃启阳殿的那一天,她也没有哭成这个样子。
“阿音,不怕了,母妃在呢……母妃在呢……”
哭了不知道多久,云瑛才恢复了平静,而姝妃又再次昏睡过去。
云瑛伸手抹去脸上的早已冰凉的泪痕,坐在床榻上,看着地下死去老太监的尸体,心中有一种从未存在过的凛冽与平静。
刚才的恶心与恐惧她没有忘记,被禁锢住的无力感她更是记忆鲜明,如果不是母妃突然清醒过来杀死了这个太监,她只怕在劫难逃。
这一次的劫难可以侥幸避过,下一次呢?
云瑛的眼中有寒芒闪烁。
她不想再这样任人鱼肉,不想这样弱小!
她要变强!即使她现在是一个有名无实、被废弃深宫的公主,她也要想办法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