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华宫地处宫苑前侧,修建得宽敞华丽,向来是举办庆典和宴会的地方。今日熙帝寿辰,本就金碧辉煌的毓华宫更是装点得金银焕彩。此时寿宴还未开始,便已有隐隐的丝竹管弦之声传出。
东方问渊进了毓华宫,远远听得正殿之中的热闹,却停了脚步,道:“行了一路,有些疲惫,此时寿宴还未开始,我想先到侧殿整理衣冠,稍作歇息。”
随行而来的另一位宫女听了便道:“皇后娘娘已安排了专门的宫室可供歇息,奴婢这便带公子过去。”
东方问渊微微颔首,在她的带领下去了侧殿后面一间靠尾的房间。
此处花木掩映,少有人来,东方问渊瞥了眼左右,吩咐那名宫女道:“你在门外守候,若有人来便通报一声。”
那名宫女低头应下,东方问渊又转头看向纪煌音道:“你随我进去,为我整顿衣冠。”
“是。”纪煌音福了一福,恭顺地跟着他进了门。
关上门后,纪煌音的眼神霎时一亮,假意的谦恭变作了一贯的凛冽锐利。
她迅速扫视了一眼屋子,而后转头看向门口,见那名宫女正谨遵吩咐低头站在门外廊柱下,这才放了心,走到东方问渊面前低声道:“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大约再过半个时辰寒气就会发作。我先运功,将天心正法的纯阳内力注入你的经脉之中,待到日落之后,这些存在你体内的内力就会在经脉中运转起来,化解扩散的寒气。”
东方问渊对她点了点头,即刻盘腿在榻上坐下。
纪煌音来到他的身后,运起天心正法,先在他灵台、神道二穴上下指,将天心正法中的纯阳内力自此注下。
灵台、神道二穴为督脉中关联心血之穴,督脉又为诸阳之海,是以纪煌音指尖的内力一注入,东方问渊便觉整条脊柱中流入一股温厚的热意,这股热意一入内便自发地上下流淌,灌注全身,令他周身暖意融融。
接着纪煌音来到他身前坐下,将他双手托起,掌心相对,自少冲、少府、神门一路而上,将纯阳内力贯通东方问渊的整条心脉。
“你试着用自己的内力运化我的内力,让它们化入你的经脉之中,便可更好地抵御寒气。”
纪煌音说完,东方问渊便自丹田抟起真气,将经脉中留存的天心正法内力一丝丝内化入里,转为自身所用。
东方问渊于武学之上造诣颇高,内力运化得极为纯熟,不过片刻之间,竟能将纪煌音外灌而入的别门内力一丝不漏地尽数化入体内,连纪煌音看了都觉惊讶。
这人是武功太高还是真不排外?
见东方问渊将天心正法的纯阳内力尽数归为己用后,纪煌音又开口嘱咐他:“这些内力虽已化为你用,但寒气一起,绵延不绝,这些内力只能作一时之用。我估计天黑之后,一个时辰内应该是无忧的,过了一个时辰,天心正法的纯阳内力便会被寒气耗尽,到时候你要想办法脱身出来,我再为你运功处理。”
东方问渊会意,道:“我心中有数,到时会见机行事。”
运化完内力,纪煌音又让他服了两丸温补心脉的丸药。二人做完这些,起身理衣,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来到毓华宫正殿,宴席左右摆开,布置得隆重非常。除了最上方皇上皇后之位还空着,殿中几乎已是座无虚席,满殿之中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公卿大臣,正热络地交谈着。
东方问渊由宫人引着来到指定的席位上坐下,纪煌音与另一名宫女则站在他后方的廊柱下,随侍待命。
纪煌音低着头站在纱幔的阴影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起眼。
对于祖师大人而言,这座大殿她非常熟悉,熟悉得让她生厌。
羽朝后期作风奢靡,端坐深宫的皇族们,最喜爱的就是大摆宴席饮酒作乐,席间各种享乐手段数不胜数。虽不至于酒池肉林,但那些深红如血的葡萄美酒总是淌水一般地倒开,从各色美人儿涂了金霞落晚梅的唇间滑落,流入雪白的胸脯里,流入大殿鎏金的地砖中,却如何都流不到衣不蔽体的羽朝万民口中。
穿着金丝锦袍的羽朝贵族,将琉璃盏、玛瑙杯砸得到处都是,整日地玩那些字谜谶语、投壶双陆的无聊游戏,还将此视为展现智巧的重要手段。更有人因为擅于此类游戏而得到羽皇的青睐,玩得平步青云,高官厚禄。那位羽朝最后的帝王,只见靡靡音色,不见饿殍遍野,梁烈帝将其取而代之,也不算冤了他。
纪煌音低头看那地上的金色地砖,思绪正半浸在前世的回忆里,不期然听见有人高声问候东方问渊,语气热络非常。
“观明!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
纪煌音偷偷抬眼,原来是元铮。他今日穿着金丝赭红华服,头戴亲王珠冠,面容俊美华丽得炫目。他此刻正坐在东方问渊右前方,身侧便是端王。
“陵王殿下金安。”
东方问渊微微起身向他遥敬一礼。
元铮的桃花眼满是笑意:“难得见你参加宴席,怎么不早来叙话?”
他说着还想起身过来与东方问渊详谈,此时殿外却传来太监的通传之声。
“皇上皇后銮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