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多留无益。就连东方问渊和林妍静都乘着大船去往都城了,看来她也该回去了。
打定了主意,又交待了何求知事几项事务,纪煌音与芄兰等人便乘船返回大梁都城。
在扬州停留数日,皆是天气晴朗,春光明媚,谁知返程之时倒下起了细雨。
江上风雨潇潇,寒风阵阵,无端给这次扬州之行的结尾添了几分阴郁。
尤其是芄兰,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她自然明白阁主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发展漕运一业,以求更好地辅助暗网。只是不曾想江家会没有按计划收归囊中,连好不容易冒头的黑衣人组织也没能查到线索,实在是令人郁结。
若是换了从前,面对这样的局面,阁主早就大发雷霆,将办事的一干人等处以重罚了,这次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过纪煌音虽没有做出任何处罚,何求的人感念其宽厚之余,反倒愈加小心谨慎。现在的阁主不怒自威,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比之从前更加令人敬畏。
相比于别人的敬畏,芄兰更担心纪煌音为此行的不顺郁结于心。
思及至此,芄兰敲响了阁主所在舱室的木门。哪知进了门一看,不同于她的眉心紧皱,她家阁主反倒一脸气定神闲,不见半分郁郁之色。
祖师大人此时正悠闲地倚坐在窗边,沏了一壶碧螺春,一边品茶一边看江上春雨淅沥而落。她看到芄兰一脸郁闷地进了门,就知道她还在为此次扬州之行的事情烦心。她的这位司音平日里对外总是一副冷厉面孔,只有到了她面前才会把心事都挂在脸上。
纪煌音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神色,只对芄兰招手:“来得正好,这是英杰会上得来的极品碧螺春,你也来尝尝。”
芄兰闷不吭声地在她对面坐下,却不喝茶。
纪煌音不急不躁地喝了一杯茶,才开口问道:“还在想江家会和黑衣人的事?”
芄兰霎时皱了眉头,站起来请罪:“都是我等办事不力,还请阁主责罚!”
纪煌音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真是奇怪,咱们阁中的人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爱好,动不动就喜欢向我请罪。你们要是真有过错,我的罚令早就落下来了,哪还等得到你们自己开口?”
芄兰试探地问道:“这次扬州之行,阁主不生气?”
祖师大人前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自然不会为这些小波折影响心情,她淡淡一笑:“都是些小事,有什么好值得挂心的。再说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做什么事情都难免有节外生枝的时候,我虽为阁主,却也不能只看成果欠佳,就全盘否定你们的辛苦。”
看芄兰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祖师大人便知她在这一层上还欠了些心量,便道:“芄兰,你作为玄音阁司音,地位仅在我之下,该以成大事者的眼界看待阁中诸事。”
“成大事者?”
“正是。”
纪煌音放了茶杯,点头正色道:“须知成大事者,不该只计较于一时的得失,且要把目光放长远了才是。经此一遭,你该想的,是这次我们未曾预料到的事,下回需要多做哪些准备和考量才能办得更好,而非一味沉湎于失败的烦忧之中。再者越为上尊,越要慎重于赏罚之事,若因身处高位便肆意处罚下属,不过是借此宣泄心中的愤懑,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格局。”
听了纪煌音的一席话,芄兰眉目舒展,如拨云见日:“多谢阁主教诲,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见芄兰终于明白过来,纪煌音才笑道:“这便是了。”
接着她又问道:“那一位如何了?”
芄兰知她所指,回道:“怀幽姑娘已于几日前抵达都城,叶长老正在为她治疗痘疮之疾。叶长老信中说,她的病并不难治,只是需要花些时间调养,想来再过半月便能恢复如常。”
纪煌音满意地点头:“如此说来,此次扬州一行,我们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给斟星楼找了个好招牌。”
还有一罐好茶叶。
她伸手端起桌上沏好的茶,神色怡然地转过头,看向天地潇潇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