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问渊眼睫轻抬,淡淡看了她一眼:“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这里。”
纪煌音假装叹气:“东方公子以后还是多说说话吧,你若总是不开口,只拿眼神示意,除了我能看懂你的意思之外,别人谁看得懂?”
东方问渊道:“纪阁主聪慧过人,自然无需多言。”
纪煌音正想说:我是聪慧过人,可像林妍静那样的,就不见得能懂你的情意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东方问渊已问道:“你今日怎么会到竹园来?”
纪煌音想来觉得古怪:“我本只是随意走走,不想这园子太大有些找不到路。正好遇到一个侍从,便叫他带路,谁知给他三绕五绕地绕到后面来了。恰巧此时见到一个黑影闪过,这才追到了竹园。”
“可看清那侍从的长相?”
“那人刻意把头低着,我并未看清。且他身形打扮皆是寻常模样,估计是故意找的平常面孔,叫人见了也不易留下印象。”
“怕是早有安排。”东方问渊点头认同,”这庄园靠山,竹园连着山脉十分方便藏匿逃跑,有人刻意引你和小静前来,不仅是为了要打伤小静,更想要引起纷争。”
纪煌音想起原来这竹园里的情景,无论有没有黑衣人,最后确实达到了几人大打出手的效果,不同的是,今世这遭顺利化解了矛盾。
思及至此,纪煌音看着他道:“方才多谢你,挡在前面帮我说话。”
东方问渊睫羽微颤,目光仍是看着远处:“并非刻意帮你,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做那样的事。”
纪煌音莞尔一笑:“东方公子的眼光自然不会错了。”
顿了一顿,纪煌音又转回话题:“那黑衣人不知是何来历,方才我与韩少磊也说起此事,他说只怕与他的家仇有关。可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呢,黑衣人为何要把我引到竹园?”
东方问渊略一思量,道:“今日之事多有古怪,我想并不会单纯与韩兄的世仇有关。”
纪煌音想着,若不是单纯冲着韩少磊来,又想要把她也拉下水,那还有一种可能——清源教。只是此时她并无完全把握,也就没有对东方问渊说出这个猜想,何况清源教一事是玄音阁私事,和东方问渊无关。
可这事若真是清源教干的,那么让他们几个闹一顿,清源教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时间没有头绪,纪煌音便也不多思索了,她并不担心找不到线索,只要对方出手了就有迹可循,回头她可以让暗网的人好好就此查查。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向前行去。
纪煌音想起今日擂台一事,又问东方问渊:“你今日看出韩少磊内功不对劲了吧?”
“看出来了,他修习的武功有问题。他与一般人交手或许露不出破绽,但若碰上高手,只能虚耗气血,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纪煌音奇道:“你既然全都知道,在台上怎么还故意输给他?英杰会上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看出来那是你让他的啊?现在大家可是纷传冥痕十三剑技不如人了。”
东方问渊神色还是一贯的淡然,声音里却不知为何多了点轻快的意味:“他生性要强不肯服输,我当时若再与他比试下去,他必然会气海亏损,不如收手便罢。再说,输赢一事,明白的人自然明白,那便够了。”
纪煌音听了这话不禁更加佩服起他来。
东方问渊默默无声地守护林妍静也就算了,竟然还能担心自己情敌的安危,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痴男怨女们的情感纠葛还真是奇妙得令人摸不着头脑。
以纪煌音对情爱的认知,实在不能理解这三人之间恩怨情仇的戏码,但她又不好多问,便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感叹道:“不过今天你和韩少磊的比试真是精彩,我也算是见识了东方公子冥痕剑的厉害。你要是早说你会和韩少磊对打,我就该让欲部开个盘口,到时候都城、扬州赌坊一开,弄上个一赔十,不!一赔一百!不知能赚多少……”
她还在絮絮说着怎么发财的事,东方问渊却停了脚步,微皱着眉头看她:“你在台下,就是在想这些?”
不然呢?
纪煌音眨眨眼,立马改口道:“也不全是这些,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慨东方公子武功高强,冥痕十三剑出神入化!”
她正说着,忽然意识到东方问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便住了口,没好继续夸下去。
然而东方问渊最终没说什么,只指了指前面的路:“转过这道游廊,再往前走便是花厅了。”
他说完便转身岔入另一条小径离去了。
纪煌音有些愣住。
东方问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脸色说变就变?还有他怎么对这里的路如此熟悉?不过也是,他年年来此自然很熟悉了,等等,他刚刚难道是在给自己带路吗?
纪煌音这才回过神来,冲着那道远去的白衣身影朗声道:“多谢东方公子为我带路,多谢!”
那道白衣身影并不停顿,只一径远去了。然而在纪煌音看不到的地方,小径山石投下来的暗影里,东方问渊那总是冰雪一般的脸上却多了一丝笑意,融融似春日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