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一般的大雪下到了第二日上午还未停,青云山庄外积了几尺厚的深雪。
这回可由不得东方问渊想不想走了,大雪封了路,即便是雪停了也要等上两三日,待雪化尽之后才可通行车马。
玄音阁的人对待大主顾总是上心的。虽则自家阁主还高卧未起,下面的人已一早过来为东方问渊等人做好各种安排,请他们安心留在此处,等雪化后再回都城,不必着急。
雪落了一上午,东方问渊在房中看着窗外的簌簌落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闻得有人敲门,执言过去开门,发现是送午饭过来的侍女,便让她进来。
侍女放下食盒就要离去,东方问渊却叫住她:“你们阁主如何了?”
侍女垂首答道:“阁主刚起,正在用饭。”
东方问渊沉默片刻,道:“她……还好吗?”
侍女听了这话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阁主今天看上去精神头很好,还说待会儿吃完饭要给大伙儿发压岁钱呢!”
东方问渊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示意执言给她赏钱:“有劳相告,耽误你领赏了,你去吧。”
“多谢公子。”
侍女接了赏钱道谢着退去。
东方问渊的表情依旧平淡无波,但执言总觉得今天公子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至于为什么不错,他也说不上来,最起码公子不像往年新春时在府中那样,看上去阴郁冰冷得难以靠近。
用过了午饭,东方问渊决定去见一见纪煌音,得知她正在前厅,便往那处过去。
簌落的雪将青云山庄装点得晶莹洁白,东方问渊穿过这些莹洁的雪光,来到隐约有笑语的前厅院落。
他跨过院门,站在庭院雪地的小径中遥望厅上。
今天的前厅和昨天一样热闹,厅中笼着暖烘烘的炭火,四下摆了梅花水仙,还有一群人在里面笑笑闹闹。
因是新春,纪煌音今日难得不着素衫,而是换了一身艳色的织金宝石红衣裙,襟边袖口都镶了一圈厚厚的白狐毛,绒绒地堆在她的下巴边,衬得那张白皙明艳的脸庞多了几分可爱,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她此时正笑呵呵地把托盘里一个个大红锦袋分发给厅内众人,那袋子明显沉甸甸的,领到的人也不自觉笑得更开心,一溜地说着各种吉利话,虽则颠来倒去都是那几句俗话,但她却毫不介意,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很好很好,大过年的就是要说些讨喜吉庆的话嘛,本座爱听!”纪煌音发完了压岁钱,心情舒畅,“过去这大半年大家守在山庄里,都很辛苦,今日都去放松歇息一天吧!”
阁主大人干脆利落地给众人放了假,大伙儿也就高高兴兴地四散开去了。
人群散去,纪煌音才发现东方问渊和执言站在庭中,她起身走出廊下笑道:“我说东方公子,你怎么总喜欢默不作声地站在雪地里?难道不冷?快些进来吧。”
东方问渊这才带了执言进到厅内。
这间半开的厅堂用屏风围挡了寒风,四下又烧着红彤彤的炭火,值此大雪之际,坐在厅内也不觉得冷,又有梅花水仙的香气飘荡其间,温暖舒适好似春日。
纪煌音拿了一个红色锦袋递给执言:“给你的。”
“给我?”执言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红锦袋,却没有伸手去接。
纪煌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者是客,又是新春,我这个主人家当然要给你压岁钱了。”
执言看了一眼东方问渊,见自家公子默许了,才伸手接下:“多谢纪阁主。”
执言在东方府多年,好东西见得多了去了,这一袋压岁钱于他而言并不值什么,只是这样带着喜庆暖意的新春关怀极为难得,他笑得开心,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少年气来。
纪煌音暗自点头:这才对嘛,明明还是个孩子,作什么偏要跟着奔丧公子装深沉?
等纪煌音在圈椅上坐下后,东方问渊才开口道:“多谢。”
纪煌音还以为他是在说执言压岁钱的事,便大方地一摆手:“这有什么,不过新春图个吉利而已。”
知她误会,东方问渊却也不再解释自己是在为什么而道谢,只道:“昨夜寒气发作厉害,纪阁主化用了那么多的内力,今日感觉如何?”
听到东方问渊这句问话,祖师大人简直忍不住想探头出去看看新年第一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果然大过年的,什么都能变得喜庆些,甚至奔丧公子说话都顺耳了。
于是心情甚好的祖师大人很是得意地一挥衣袖:“确实是耗用了许多内力,不过睡一觉就恢复了,此时就算出去和人打上几十个回合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