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一直跟在后面,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默默握紧了剑。
他们跑得很快,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寝居,一从密道钻出来,就对上一堆画符画阵画到一半抬头望天的师兄弟们。
寝居里的人看见他们,纷纷转过头来,一起恍然大悟:“原来是炸你们啊。”
师姐第一个冲出去,拉着一人就跑:“跟我去开后面的密道,趁师父没过来,送他们出去。”
那人没动,师姐疑惑,那人就伸手指了指天上。
这下,周葵他们也一起跟着看过去,于是看到了此生距离最近的一颗太阳,那人终于有机会说话:“师姐,跑不了啦!师父刚刚就炸过来了!”
师姐和一众人一起惨叫:“师父不要啊!这下怎么跑啊!”
周葵也望着那一大片的耀目火球,心中惊惧绝望,又忍不住一动不动直视着,那火球瑰丽震撼,眼球都似乎被融化也忍不住去望。
然后眼前被林空鹿挡住了,余光里,是林空鹿持剑的背影。
一片混乱中,所有人都在惊惧惨叫,可唯独还有一部分人老神在在,在这一片里显出成熟师兄师姐的淡定。
太阳落下的时候,周葵听见他们说:“你们不知道师父的绰号吗?灭门不伤一人。”
轰,太阳落下,周围噼里啪啦炸开,目之所及一切的建筑石台,同一刻倒塌爆裂,那些震撼的轰鸣就在身侧,近在咫尺,自己也仿佛要被卷入其中,木屑和热浪齐飞,烤得人大脑昏沉。
可却一丁点疼都感觉不到,他们分明身处这样的轰鸣中,却一丁点火星子木屑都没有溅到身上。
所有人渐渐镇定下来,敬畏地望着头顶那道热烈的火红色身影。
轰鸣结束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建筑、碍事的遮挡都无一存在,只剩下那些弟子们,一个不落完好地站在那里。
游画桡看过来,她的弟子情不自禁俯身行礼:“师父。”
于是站在那里的周葵和林空鹿就更加显眼了。
游画桡眼神在周葵面上扫一圈,笑了:“是你啊,你来我这里,是想做什么?”
周葵的心咯噔了一下。
紧跟着,游画桡笑得更开心了:“不管你要做什么,饶你一回。”
周葵难以置信,游画桡落下地来,一步步走近,走得周葵心惊胆战:“我确实该谢你,那两个孩子斗得我都头疼,这招虽然好使,可也该结束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多亏有你掺和一把,她们现在没工夫内斗了。”
周葵虽然没猜到这个离谱的发展,还是借坡下驴:“谢游长老,我这就走。”
然后再次被挡住了,游画桡笑盈盈说:“我是饶了你,不过你想走,要喊你师父来接。”
周葵的身体比之前还要僵硬害怕,这回,就连林空鹿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
周葵努力挣扎:“长老,打个商量,你别饶我了,别找师父成吗?”
游画桡笑:“我从不食言。”
周葵眼前一黑,你们蜀山就这么爱叫家长吗!
周葵和林空鹿排排站在墙根地下望天,墙是游画桡手一挥就搭好的,确切地说,游画桡手一挥,就修好了大半被她炸毁的地方。至于其他细节,她的弟子们正在忙碌,其中以康传兰和王桃书最为凄惨,胳膊腿又多废了一条半,还得努力修房子。
顺便,周葵和林空鹿还听康传兰王桃书他们到处搜集情况,听完了一个故事。
故事是讲游长老的,说她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一个不高兴就能灭人整个门派,却不会伤人,让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很少有门派愿意跟她结仇。
她是真的干过这事的,游长老第一次炸掉别人门派的时候,还只有十几岁。
游画桡原本的门派是七大派之一横刀宗的附属宗门,可她的门派被横刀宗盘剥压迫,还要被横刀宗主宗和其他附属宗门吞并。她不甘心之下,毅然加入蜀山,学成后下山举办比武招亲,以自己和门派为饵,引来了觊觎的众人。
可这场比武招亲,名为招亲,更像是一场比武豪赌,双方用门派做赌注,输赢定归属。
那些人里面,甚至还有如今的横刀宗掌门卫羁,但最后,竟然没一人胜过她。所有人震惊又惊惧,他们后悔了,不愿意交出门派,他们也知道,只要他们赖账,游画桡拿他们没有办法。
游画桡就笑了一声,举着比武招亲的旗子,一个个去了他们门派,然后……把门派全炸了,一寸土地不留,一个人不伤,炸完之后,就连墙根底下的那窝耗子还活着。那些人想计较都没有办法。
也就横刀宗主宗她还进不去,没有动,不过横刀宗时至今日都提防游画桡,每次一发现游画桡出现在附近,都要加强警戒。
周葵、林空鹿听得是很热闹,又胆战心惊,实在是游画桡就在一边,也同样听得清清楚楚,康传兰她们两个人就这么公然打听游长老的往事,周葵这一刻觉得,这两人的一身伤不是白来的。
不过周葵和林空鹿现在没工夫同情和为他们担忧,他们两个正在那里焦急,他们该想的是怎么面对他们自己的师父。
周葵更是迷幻,她刚来这山头没多久呢,还啥都没干就直接失败了,虽然这结果也很正常,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瞎折腾。
两人自闭中,一阵脚步传来,两人同时听出脚步的主人,一起惊喜抬头。
他们看到了一身气度、端庄走来的霍琦。
周葵惊喜想起来,对哦,师父的禁闭……不是,守卫山训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呢。
霍琦站定,对游画桡行礼:“见过游长老。”
他不是第一次捞人了,熟练地面不改色,只是看向周葵的时候,还是露出了无奈,看向林空鹿的时候,脸上的无奈更加严重,很像是‘没想到你也走上了这条路。’
林空鹿:“……”不知道该不该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