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文俯在床头,看着郑秀妍的睡颜,落地灯的暖色让毫无攻击力的侧颜笼上了一层朦胧。
原来是眼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泪水,不等她眨眼,便纷纷涌出眼眶。
时间在客观上,对谁都公平,可于她而言,这四年来,秒钟的每一下转动,都在心上划出痕迹,远比□□上的伤痕更深。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离开会对郑秀妍造成多大的影响,却在那个当下不得不做出选择,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及其矛盾的情绪里度过。
比起不知道爱人在哪里,更难以忍受的,是明知道那人就在那里,却不能去找。
无论是出于对她的保护,还是对自己的不妥协,于文文都不能任由自己跟着心走。
和心抗争,伤痕累累。
她从来没想过,当初刘恋竟然一语成谶,郑秀妍的出现,对她而言,不是治愈良药,而是,会让她形成赖药性的止痛药。
嗜药成瘾,就像当初嗜酒成性一般。
张妍的幻觉的消失,病症的有所缓解,都只是一时的表象,随着时间推移,她会越来越需要郑秀妍,出于本能地,她会想尽办法把她留在身边,占有她,甚至囚禁她。
如果告诉郑秀妍,她肯定愿意,可这并非自己爱她的本意。
送出国读书只是缓兵之计,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递来了充满恶意的橄榄枝。
这是个在外人看来很艰难的二选一,她要么选择自保,要么选择保郑秀妍。
可对于文文来说,该怎么选,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她顺水推舟,做了那个最坏的人,不辞而别,留下烂摊子让友人们收拾。
同时,她也做了再也回不来的最坏打算,把能给的都给出去,至少,这些还在郑秀妍身边的人,会看在她的份上,尽量顾着小卡。
不是她不愿意让郑秀妍和自己一起解决问题,可如果,她就是问题本身呢。
况且,除了把重心放在她身上,郑秀妍有更大的世界要去闯,她可以拥有更大的舞台,而自己不能成为她的枷锁。
离开,是唯一的办法。
可人离得开,心却离不开。
她自私地,单方面地关注着郑秀妍的一切,放任自己因过去事情再度刺激而病发的病情日益加重。
怕自己忍不住找去,就把自己关起来,数不清有多少天,她躲在窗帘紧闭的幽暗房间里,只剩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
她假装没事地和Claire在线上聊天,安排着她可以安排的一切,直到她来德国找到自己。
那个她看到自己像看到鬼一样的眼神,于文文至今还记得清楚。
“Kelly……”
一声轻唤,把于文文拉回到现在,郑秀妍微睁着眼在看自己,伸过手来擦泪的动作仿佛是下意识。
“我好想你。”她脱口而出,似是酒劲还没过去,却又在话音刚落之时立刻收住尾音。
于文文仍旧握着郑秀妍的手,抵在唇边:“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头疼吗?想不想喝水?”
“我睡了很久?”郑秀妍闻到了自己呼出的酒气,皱了皱眉。
于文文够了个枕头放在郑秀妍头后,让她斜靠着:“睡了半个多小时,抓着我,不让我走。”
看着自己被于文文握住的手,郑秀妍撤开眼神,拼命回忆着从餐厅出来后的事,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应该没拼命给于文文台阶吧,应该没说什么前帐一笔勾销,只要她回来了就好的话吧……
不对啊,这是哪儿?看着不像酒店房间。
“我们在家里。”于文文声音温柔地做着解释。
“谁家?”郑秀妍以为自己还醉着。
“我们家,我去给你倒点水。”于文文起身,谁知两条腿不给力,麻意袭遍全身,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郑秀妍身上。
郑秀妍心里无奈一笑,十分典型的偶像剧桥段,只可惜在她这里,早已不适用。
“于文文!”她想推开她,却因为酒意未散使不上力,身上的人明明就很轻。
“你是不是故意的,什么我们家,你说清楚。”她佯装生气地质问着。
趴在身上的人却不说话,埋在自己的颈窝,呼吸的热意很快传遍全身。
“我也好想你。”良久,于文文在她耳边呢喃。
身体早就起了反应,在酒精的催化下更为深刻,郑秀妍刻意压着,呼吸变沉。
“我答应你,不会再走了。”于文文的声音几乎直接钻进耳里,她在越贴越近。
郑秀妍却是一阵懊悔,她无缘无故说这个,肯定是自己刚才醉酒状态下说了什么。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于文文已经贴着她的耳朵。
这人怎么这样?这和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问她原不原谅自己有什么区别?!郑秀妍只觉得又气又招架不住。
多少次,她一个人喝醉在床上,只有三小只会贴着她,轮流被她哭湿了一身毛。
而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她都想要投降了。
“不好。”
郑秀妍扭过头,给了于文文一个扎实的后脑勺,等了半天,竟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调整呼吸,装作随意地轻声叫了声于文文。
房间里,一片安静。
她又等了一会,听到的均匀的呼吸声……怎么会有人比喝了酒的还先睡着?那自己那句不好,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郑秀妍被气得酒醒了大半,想起于文文手腕的伤,伸手够到她的手,拿起来检查,伤口的包扎换了,整齐专业,看来是去过医院了。
还算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