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第一反应是去看于文文的双手，她以为是她打碎了镜子，但还好，手没伤，缓过劲来，才注意到镜子碎片里，还有杯子的碎片。

那个杯子，原本是一对，一只是于文文的，另一只是自己的。

碎掉的那只，是于文文的。

郑秀妍觉得心里有点堵，下意识伸手想要把杯子的碎片拾起来。

“你别碰！”

响亮的声音让她的手一颤，转头，看向吼自己的人。

眼神接触之时，于文文像是回过了神，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别碰，你会受伤，明天叫其他人来收拾就好。”

“好，不碰。”郑秀妍鼻头一阵酸，伸手拉住于文文的手：“走，我们出去穿衣服。”

帮于文文吹完头发，郑秀妍小心翼翼地问她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于文文却反问她指的是什么事。

“镜子碎了……”

“嗯，然后呢？”

“它怎么会碎了？”

“不记得了。”

郑秀妍深吸一口气，笑着点点头：“没事，反正明天白天我们不在家，我叫张叔带人来弄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张全从可视门铃里问是不是叫了外卖，收货人写着“猫小姐和鱼小姐”，要不是他认得地址上的门牌号，差点拒收。

“对，是我订的，张叔方便送上来吗？”郑秀妍对着可视窗说。

“可以的呀，一句话的事，我一会儿放你家门口，你方便了就出来那，好伐？”

“谢谢，还有一个事要麻烦你，家里浴室的镜子坏了，明天白天你能来处理一下吗？不用装新的，就是收拾一下。”

“没问题。”

没过多久，张全把东西送了上来，敲了敲门。

“郑小姐，我先走了，这里面好多冷冻冷藏的东西，你尽快拿进去噢！”

“谢谢噢！”

其实如果不是于老师现在状态不好，她是可以直接开门拿的。

郑秀妍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于文文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也不去休息或者做别的事。

“于老师要变跟屁虫咯~”

“……”

于文文突然停下脚步，撇撇嘴，不跟了，郑秀妍发觉不对劲，回头，笑着把她拉到跟前。

“变成我的跟屁虫不好吗？我喜欢啊~你要是想跟，跟多久，跟到哪都可以。”

说完，她垫脚在于文文的额前落了轻吻。

“小卡，谢谢你。”

“谢我什么，可爱迷人，善解人意吗？”

“嗯，还谢谢你温柔勇敢。”

郑秀妍笑着把手里的一盒皮蛋塞进于文文手里。

“别以为甜言蜜语就可以不干活，去，把冷藏的东西都放进冰箱里。”

“Yes，Madam！”于文文敬了个礼。

看着冰箱前忙碌的身影，郑秀妍稍稍放心了些，或许，不该把于老师当成病人对待的。

月上枝头，酒店十八楼已然入睡，1805的房门却被刷开，女人披着丝质睡裙，手拿一瓶红酒，寻着屋里唯一的光源走去。

刘恋斜卧在长椅上，睡着了，手边，是刚理完的病例，于文文的病例。

兴许是满腹心事，睡得并不沉，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动静声让她警觉地睁开双眼。

“你怎么来了？临时加场的戏拍完了？”

她迅速收起了所有文件，放到了长椅另一边的地上。

Chloe直接坐到了她的腿上：“拍完有一会儿了，洗完澡想喝酒，就过来找你，有杯子吗？”

“你这么压着我，怎么给你拿？”刘恋动了动腿。

轻笑一声，Chloe挪到了长椅上，刘恋起身，去mini吧找酒杯，眼神却时不时瞥向这里。

Chloe只好用余光去扫自己感兴趣的那沓文件，无奈一无所获，刘恋还真是个称职的心理医生。

倒上酒，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这么急？看样子，你倒是比我还想喝酒。”

“没说不想喝。”

Chloe又给刘恋倒了些酒，故意往她身上靠了靠：“那刘医生会不会酒后吐真言呐？”

“酒后，又不是只有吐真言一种可能。”

“噢？那还有什么？”

明知故问，刘恋没有继续顺着她说。

Chloe也不逼着问，只是不安分地手指，游走在刘恋的大腿上。

“刘医生很少如此坐怀不乱，有心事？我猜猜，和于文文有关？”

“……”刘恋闷头喝酒。

“不过，她们回上海，你不跟着，真的好吗？”

这句话，很难回答，说好或是不好，都等于变相承认于文文出了问题。

“没有人比郑秀妍更适合陪在于文文身边。”

Chloe哼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签了保密协议，不会说出去，再说，我又不傻，你的专业领域是什么我很清楚，也看过你发表的论文里那几个长期病例的病症，别人可能对不上，但我好歹也是你病人的前女友，还在片场亲眼目睹了她的古怪……”

“于文文不是古怪，她只是病了。”

刘恋自知再瞒着Chloe也并没有什么意义，索性全盘托出，最后，她问了一个假设性提问，却是一个Chloe不可能避开的问题。

“当年如果你知道于文文有这个病，还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不会。”Chloe回答的很果断，几乎没多思考：“我是个自私又现实的人，刘恋，你知道的。”

怎么不知道呢，从睡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告诉自己，她们的关系仅限于这个片场，这段时间。

“你知道郑秀妍怎么说吗？”

郑秀妍轻拍着于文文，看着她沉入睡眠，想到早些时候浴室里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这次回上海，于文文的状态没有好转，就代表在接下来所有拍电影的时间里，她都有可能出现和那天在片场里一样的情况。”

回上海前，刘恋提醒过自己，可她低估了自己，陪伴情绪病人这件事，于老师的身边，不会有人比自己做的更好。

“刘恋，就算有一天，全世界都要放弃她，我也不会，于老师是怎么把我从水里拉出来的，我就能怎么接住她。”

P.S.

于老师家的楼层数出现在第50章

“猫小姐和鱼先生”出现在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