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冰歌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的事情。
今天晚些时候,她向杰姑茗姨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这次没有受批评,反而得到了不少表扬。
包括她打道回府的决定、立即撕碎护身符和请援军的举措(虽然都没有成功),以及很快挣脱幻境的表现。
复述完,她忍不住问:“我们去之前,她们已经盯上那女孩了,就因为她进了那条走廊,她们就打算杀了她。这是不是不太正常?这不是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他以为你们是山外界小法师,所以格外地嚣张。”邱茗说,“不管她们在做什么,事情败露的量刑想来都会比杀几个山外界小法师更重。
“况且,如果你们真的都是山外界小法师,还没有来得及在灵界建立任何人际关系,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社会性活动,那么,这样的几个人死了,又有谁会报案呢?恐怕只有开学的时候,老师们会发现不对,到了那时,足够她们销毁证据了。”
冰歌只觉胃里的食物又重新涌了上来,她用力压下身体的反应,平静地开口:“山外界家长们报案,不会影响到灵界吗?”
谨杰苦笑:“大多数情况下,影响都很小。”
冰歌对山外界法师的处境又多了一层认知。
她的脑子有些闹哄哄的。
不过,她翻了个身,思忖,杰姑和茗姨肯定还瞒了自己什么。
她们早就知道崔家不对劲。
“‘是崔家。’‘果然。’”
杰姑进门的时候,她们是这么说的。
还有她问是否有精神系法师时,长辈们的反应。不过,那也有可能是因为,精神系法师并不常见——书上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她打开手环,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巧国精神系法师占总人口比,点击查询。
2.1%
倒是比双系法师的0.0000030%高很多。
她又点开好友界面。
还是没有消息。
唉,当然会没有,她心内叹气,手环在山外界又没有信号。
只能等她们什么时候再来灵界了。不过,即使家长不放人,她们也要开学了。到时,她们就能重新联系上。
上下眼皮之间的引力越来越大。昏沉间,她想,不管杰姑茗姨隐瞒了什么,她们总犯不上骗自己,现有的信息应该都是真的……无论如何,到了结案的时候,她就能知道那群人渣在搞什么阴谋了,还有那迷惑了她的东西的真面目……
次日,冰歌被关在家里拘了一天。茗姨吃过早饭就走了,一晚上也没回来。
可喜的是,当天,冰歌先后收到了远之、潇然的消息。
远之:【冰歌,你怎么样?我猜应该还好?我最近都还能来灵界——送我的那个武卫在我家小区门口吐了——那个味儿确实也不好闻,垃圾发酵了,新开的那家火锅店门口还总有一大滩固液混合物污渍。
总之,他目送我进小区大门后就跑了,我家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是惭愧,我也隐瞒了这件事,老实说我真讨厌撒谎,不过非常之时也只好行非常之事了。等跟你们取得了联系,我会坦白的。
当时太匆忙,我脑子秀逗了,应该跟她俩要一下固定电话号,或者她们家长的手机号。现在这样太麻烦了,灵界和山外界的信号要是能互通该有多好,竟然一直没人研究这个,可惜啊。
最近方便见面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尽管说。】
冰歌立刻回复,自己很好,只是今天不能出门,有事随时联系。
下午两点多,潇然的消息也弹出来。是两个长长的语音条。
【天啦!终于出来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不愿意放我出来,非说我最近太野了,真的是,好像我从前多老实似的!这还是他们不知道那件事呢!
哈哈,没想到吧?我没让送我的姐姐真把我送到家。我大大地卖惨来着,跟那个姐姐哭诉我家里有多暴力,她如果真把我送回去,我爸妈非但不会体谅我无辜受摧残的小心灵,反而会暴捶我blablabla。
那个姐姐本来好严肃的,叫我不要卖可怜,干扰她完成职责。但是我碰巧身上有点淤青什么的,给她一看,她马上就】
【她马上就相信了。她人真善良,当然也有我演技的小功劳啦。
其实我当时忐忑得很,武卫阿姨们不是把咱们的伤口也治了嘛,我就担心淤青会不会都消失了,好在那个法术好像不管旧伤。
你妈妈们怎么说?没打你什么的吧?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支援,姐靠谱得很!】
冰歌回复了跟远之大同小异的内容,并且发消息给两个朋友,告诉她们,这下三人都在山外界了。
隔了二十分钟,潇然才发来回复,依旧是语音条。
【笑死我了,慕老师真的是乖乖女。她说你今天不能出来,叫我不要“贸然打扰”——话说你家今天可以拜访吗?不可以就算了。被关起来听起来可不怎么样,真的不需要援助?
呃……其实我现在已经到你们家院子门口了,躲在一棵树背后,远之提醒我这很不礼貌,我想她这话说得对。但是我走路速度比她提醒的速度快,总之我现在在这,可以拜访嘛?】
这条的声音压得很小。等冰歌听完,远之的消息也发过来了。
【潇然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我说过她了,但我估计她只选择性听取,她现在一心要营救你,一会儿可能会去你家——她跟你说了吧。】
【她挺担心你的。】
冰歌:【她确实有选择性听你的话,放心,问题不大。】
冰歌向窗外看去。
只见自家院子外围的几丛灌木后面,正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颗绿脑袋——脸被漆成绿色,头上戴着迷彩帽。
冰歌忍不住笑了,打开手环准备让潇然直接敲门进来。
杰姑却快她一步。
“那个绿脸的小偷渡客,别看啦,快进来吧。”谨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大门的铜狮子嘴里发出来,潇然被吓得向后一跳。
冰歌立刻发出消息,目送来营救她的偷渡客带着点“英勇就义”的架势走进门,而后窜出房间,跑下楼梯,冲进客厅。
杰姑靠在茗姨被清理一新的工作台上,向潇然举杯致意:“冰歌的小朋友?你好呀。坐。我姓谢,是冰歌的监护人——之一。”
潇然半个屁股搭在沙发上,挺甜地喊了句谢姨好。说完就闭了嘴,看表情是在酝酿接下来该怎么说。
冰歌开口道:“我邀请她做客来着,忘跟您说了。”
“哦~”谨杰挑眉,转头道,“圆眼睛,长头发。潇然是吧?冰歌说起过你,另一个叫远之,是不是?还有一个宋瑶。”
潇然睁大眼睛:“您认识我?”她顿了顿,随即殷切地说,“冰歌是我的好朋友,她特别好,这次的事不是她的错,那些坏人早就……”
谨杰抬起一手止住潇然的话。
“我知道。”她说,脸上带着叫人信服的微笑。
“哦。”潇然眨眨眼,卡壳了一会儿,又说,“那,那……好吧。呃……贸然打扰,非常抱歉。”
谨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