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尹煜佑蹙着眉,心里在纠结论战,在这种地方,主管和老板纵情声色,不管底下人们的死活,基层的主播们确实需要像老虎这样有些魄力的人出面铲除那些给大家惹麻烦的毒瘤,似是枭雄,不胜枭雄。
他又摇了摇头,算了,说枭雄也太抬举面前的这个纨绔加身,流氓本色的有钱人了。寅边虎顶多就是个稍微有那么一点正义感的小混蛋,不管他本身的性格也好,长相也好,多么的有特色,光环又有多少个,本质上他依然是个流氓,这是暂时改变不了的,除非他经历很多痛苦的变革。
更何况,寅边虎并没有光环,他只是个普通人,底色中没有枭雄自带的霸气,他身上沾染的只有大部分人对他明里暗里送去的白眼和臭骂。
因为有钱有兄弟,他对这些臭骂满不在乎,也无所顾忌。
由于脑子被寅边虎的事情占用着,尹煜佑揽着灿灿肩膀的胳膊不由得松开了。鉴于有老虎和耳夹在,灿灿没好意思主动靠过去捉尹煜佑那条离开的胳膊,他心里刚才还滚动翻腾的高高热情浪花被夜风过顺而吹凉,平息了大半。
金羊羔般的青年有些不舍地瞄着身后离开的胳膊和那条胳膊的主人,他不过来,他就不敢主动靠过去。他的爱恋是见不得光的,不是因为这份心情复杂,而是他的身体不干净。
被一个不干净的人喜欢,尹煜佑也会被人诟病,他不想带给自己本希望保护的人任何一点伤害,哪怕是名誉方面的。
他身为骑士,剑锋之后所守护的人,自然应该滴血不沾,盾牌的职责就是护人,而骑士就是一面拥有无限可能的盾牌,他即骑士,尹煜佑的私人骑士,哪怕尹煜佑本人并不知情。
人文历史中的骑士需要受封,但是情理层面的骑士只需要守好本心,目标清晰,永远清晰,这样就能尽最大的可能保护自己的太阳。
尹煜佑没有察觉灿灿表情的波动,他将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后仰看着星空。星星们一闪一闪,那些忽明忽暗之后又再也亮不起来的,像帝盛内部被大小官目肆滥欺负得再也笑不起来的主播,他们躲在角落里,生活中从此摘离了笑容,灵魂被迫变得暗淡无光,看不见自己身上原本那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恶人究竟是怎么定义的,又要怎么定义?尹煜佑看着星星无言地问,实则是抨击自己这颗摇摆不定,答案暧昧模糊的下鄙之心。
耳畔寅边虎吵吵闹闹的热血活沛声不断传来,想到那些因为他的无意仗义之举,真的少受了很多委屈,不用再惶惶丢卡和喝不了机器里干净水的人们,尹煜佑的心便变得愈发朦胧,他感觉连答案都说不出来的自己很可悲,白受了十几年正道的谆谆教育。
好人还是坏人?这个又该怎么界定?一个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凭他(她)平时的一面真的可以轻易定义吗?
他不知道这个答案,也弄不明白它。
唯心还是唯物,这是个永恒的难辩大题,关系到了世界的本源之谜。
夜风吹拂着身边的草地,柔软又有些锋利的青草们不断刮过他的手背,痒痒的还有点疼,像是在抚摸,也像是在泄恨惩罚。
惩罚他此刻正在跟一个平时总爱欺负人的恶棍玩,还玩的这么投入,待的这般自在,看似忘记了恬恬的疼痛,忘记了那些被寅边虎欺负过的无辜人所遭受到的耻辱和痛苦。
惩罚他没有良心,为了自保,懦弱地刻意不划分与这种垃圾交往的界线。
别人的苦难原本与他无关,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但是他现在和寅边虎待在一起,这些原本很远的事情通过寅边虎,便似乎又绕了过来,一个人化成一根根线,无数个人身上延展出来的无数条线如同游蛇般蜿蜒着从草地中过来,无声无息地悄悄攀向他。束缚勒紧,弄得他心脏不能自由勃|动,灵魂也无法畅快展翼,连呼吸都很困难,这样与他有了关系。
他们在用看不见的的方法束缚谴责着他,但其实上尹煜佑清楚,绳索束缚的是自己,没有什么起点。起点和终点,所有绳索都只是围绕着他一个人缠绕,是他思维的精灵(透明产物)。
我靠近这样的人,要是被以前的那些同学和儿子们,还有教授和爸妈看到了,会对我失望吗?
这又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有温柔的夜风听到了尹煜佑心里的烦恼,在试图抚平他心里炸起的隐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