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日暮沉进满橘帐子当中的时候,本着一定要“为民除害”的“执拗”劲头的申衡宇又将帝盛大大小小的消息翻了个底朝天。在所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感觉眼睛有些累了,正靠在椅背上小憩揉眼睛时,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申哥,还在忙呢?按照惯例给你带晚饭来了,趁热吃吗?”
一阵萝卜炒蘑菇的饭香味紧接着就传过来,申衡宇抬起头,看见小辅警喻锦安已经走了进来,他扒在办公桌的隔板上,将一摞三只用花布包着的方饭盒递了进来,他还没来得及答话,喻锦安就继续说道:“杯子给我吧,我去给你倒热水。”
申衡宇没跟他客气,这小辅警比自己早来几个月,因为年纪和工作的关系,他跟自己最熟,关系自然也就是所里最好的。知道他吃饭总是不怎么规律,申衡宇每天的三餐里总是有一餐是小辅警负责的。
但其实申榆木本人并不清楚,这个全所最可爱也最年轻,年纪甚至比他还小的辅警愿意亲近他,不只是因为年龄的关系,而且由于他总是一丝不苟地板着张脸,刚开始小辅警是不敢靠近他的,是他负责任的性格和端正不阿的好品格让这只兔子在某种心理程度上开始依赖他了。
毕竟这边辖区派出所里正式在编的民警对非正规的辅警其实都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尤其是协警。哪怕警员们不会明显的表示出来,那种从骨子里散发着优越感的群体把你排斥在外,在遇到你的时候就变得高人一等,这种异样感和落差感,只要不是个冷血生物都明显能感觉得到。
全所的正式警员里也只有申衡宇这个刚毕业,心理、思想和外形都正得能当旗杆用的独苗苗不这样。他出警时对小辅警很耐心,没有对人家散发出那种奇怪的优越感,还额外教他一些在学校里学到的很实用的技巧和知识,包括怎么在现场寻找一些犯人留下来的蛛丝马迹等等,这样相处下来,不出两天,两个人就变得亲近了起来。
为了感谢他的教学和不歧视,小辅警就默默地开始力所能及地照顾申衡宇,算上今天,已经给他带了六天饭了。
他没有告诉申衡宇,在遇到他之前,一起出警的正编同事都不拿他当同伴看,他跟过去基本就是当马腿用。
从当初努力聘到辅警这份工作的时候起,喻锦安就从来没有奢求过自己能和正式的民警一样,只是申衡宇这道公正的光让一直活在黑暗里的他看到了一线光明。
于是他本能地开始追逐光。
喻兔子笑眯眯地接过申衡宇递向自己的黑色保温杯,见申拼命今天没耽搁,已经在拆饭盒了,就主动说道:“我本来要点外卖来着,反正一个人是点,两个人也是点,还能凑个五十块钱的满减。我奶奶说你们正式警员忙,吃不好饭的话肠胃回头都熬坏了,为人民做事怎么能熬坏身体,所以亲自做了饭给我送过来了。”
“你吃了吗?”申衡宇问。
不工作的时候,他其实超级不擅长交际,在学校里那会儿同班同学称他:金玉其外,石质核芯。一张帅嘴张开的时候除了专业没别的了,属于“无趣人类”这个领域里的至尊王者,而且谁敢啃他绝对能崩了一排牙。
曾经跟他一个社团的美女学姐想约他,但申衡宇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和老师在一块儿交流,根本约不上。
女孩子有一天特地打扮了自己,她穿了双细高跟,迎着申衡宇走过去,装作要和他打招呼,走近的时候脚腕故意一歪,顺势就往石子路上跌。那附近就申衡宇一个人,女孩的意思很明显,藏在草丛里的兄弟们觉得是根木头这个时候都该明白,他得扶一下人家,最好是抱着扶到怀里,还能再要个绿泡泡号就再好不过了。
结果,申衡宇这个异类手一伸,女孩穿的是吊带连衣裙,他一只大手提着人家的两根细肩带,跟提着捆大白菜似的,笔直地就把人给拽了起来,活像在拽一台升降电梯。而且全程目不斜视,反应迅速得要是有个老师在场绝对能给他打满分。
草丛里的一群人当场黑脸加捂额:这木头没救了,白长了一副令人倾慕的神颜……
女孩又羞又气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抬起头来才发现申衡宇根本没在看自己,更气了。而且他的目光还敏锐地扫向了那一簇有轻微动静的草丛,把藏在里面的一众兄弟给吓得齐刷刷化成了有温度的雕像,学姐见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家伙绝对投错胎了,该去当警犬的。
但是她不放弃,迅速整理好心情再次露出笑脸,动作娇羞地整了整肩带,继续搭讪:“小宇,不好意思啊,刚才谢谢你了。”
就在众人以为申衡宇好歹能说个没关系,下次小心一点之类的绅士用语,或者最起码能说个没关系这样正常的话时,这货居然面不改色,脸色还有点冷地说:“身为高年级的警校学生,下盘居然不稳,而且我们学校里对于男女学员都有穿细高跟鞋走路的教学和训练,实地演练的场合除了平坦的地板之外还有这种石子路,包括泥地、都是砖头的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