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内还弥散着寂灭的气息,变化的景象很多残缺,有些被抹杀的过去变成了一片混沌的黑色。
白命兰有些不爽道:“搞猜谜这种把戏,要是猜不到,她就等寂灭把铜镜吞噬,安静等死吧。”
二人站在幻境罅隙间,屋渡厄看着四周的铜镜变换,挑选进入的场景,道:“按照她的话,不那么喜欢,又不得不喜欢……”
白命兰猜测道:“你吗?”
屋渡厄顿了一下,侧眼看她,费解道:“你的内心到底还有多阴暗?何况我有这么拿不出手?”
显然,白命兰只是想挑衅她一下,末了微笑道:“啊,那就是我猜错了。”
屋渡厄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一把抓着她进入了十四岁祖万杀的后院里。
此时祖万杀的母亲正带她看小黄狗,祖万杀安静听她说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母亲身上。
屋渡厄走上去试探那条小狗的气息,颓然发现,这狗只是一片空虚的幻象而已。祖万杀的分灵不在这里面。
“除了这条母亲送的小狗,还有什么是让她如此矛盾的呢?”屋渡厄回忆自己是否送过祖万杀什么东西,但发现,没有,她从没送过她什么。
忽然,白命兰拽住屋渡厄要跑,屋渡厄看向不远处,发现寂灭已经蔓延过来了,整个祖家的宅院开始分解消失。
二人前脚刚离开这段过往,后脚那涌动的寂灭就从中喷涌了出来,白命兰躲闪迅速,猜错答案陷入沉思的屋渡厄却被擦了肩膀,一块衣角凭空消失了。
寂灭还在弥散,白命兰不耐烦地“啧”声,带着屋渡厄随意跳进了一段相隔很远的往事中,避过了抹杀。
二人匆忙间跌撞进了二十四联城内。
看到这附近的景象气节,应该是连败的那段时间,白命兰脸色沉了下来。
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和回忆的日子,她转身要走,二人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道梵文圆环从空中旋转而出,如同漩涡,身后色彩杂糅,祖万杀从中走了出来。
她一身不属于自己的血色,神情燥郁,杀意未绝,手中还抓着一个人头。
屋渡厄记起来,那是驻守三转桥的天兵。
看来她之前的猜测一点不错,祖万杀早就成功进入过三转桥,而且隐瞒了这段过去。
正要离开的二人看到她,都默契地停留下来,跟随她的脚步,打算看看她要做什么。
祖万杀拎着残剑踹开了屋门,屋内是因为战场失控而不得不隔绝外界的少年祖万杀。
她一看到年少的自己,不由分说就提剑斩去,爆发出了十足霸道的杀意。
少年祖万杀反应也很快,丢下手中书卷,以剑相迎,两柄残剑震碎了角落的青瓷花瓶。
爆裂声中,少年祖万杀无奈道:“你怎么又来了。”
她没有认出这是未来的自己,因为在开门的前一刻,祖万杀就变换了自己的容貌,即使是杀自己,她也没有真的狠下心,让这个年少的自己知道,她连未来的自己都选择了背叛她。
祖万杀道:“我能想到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即使彻底杀了你。否则你早晚会害了所有人。”
少年祖万杀不以为然,道:“我从不给被人制造问题,你借口太拙劣了。”
祖万杀冷笑道:“不见得,你本身就是问题根源,否则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连人都见不了?你害了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想过做件好事,自我了结吗?我就是来帮你的!”
说罢,她一连展出几十剑,将屋内陈设劈得七零八碎,少年祖万杀避过一直蛇形追随自己的残剑,对她吼道:“你胡说!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告诉小白和应尘,让她们来对付你了!”
这两个亲昵的称呼令祖万杀沉默了片刻,随后杀意更盛,她为了打开三转桥已经大开杀戒,现在更不会冷静下来,于是种种招数,死亡天命相加。
死亡天命作用下,屋内一切的摆件,凡是能伤到人的东西,全部有了意识般,朝着少年祖万杀刺了过去!
花瓶碎片朝她钉射,斩断的窗棂断口成了飞向她的尖矛,包括祖万杀自己,都在疯狂地进攻,势必要将过去的自己彻底杀死。
这失控的场面让屋渡厄又郁闷,又生气,怒道:“她发什么疯!”
白命兰难得说话用了正常的语气,分析道:“她一定是用了很多办法想弥补,更改过去,但是发现不可能改变后,她选择杀了过去的自己,一劳永逸。”
“什么一劳永逸!”屋渡厄骂道,“她连句道歉都没有和我说过,就开始想死了!”
话音刚落下,一直在屋内疯狂游走的死亡忽然消失了。
被另一道更加强烈的死亡摁下了!
此时杀红了眼的祖万杀身后,漩涡洞开,另一个祖万杀冲了出来,一剑刺死了祖万杀的心脏。
少年祖万杀戒备地停了下来,问她:“你这次又是来救我的?”
祖万杀拖拽着自己的尸体,扔进漩涡后,颓然坐在地面上。
她也浑身是血,但和上一个祖万杀不同,她浑身都是伤口,更有不属于自己的蛇鳞插在皮肉中。
她看着年少的自己,和屋内一片狼藉,几乎崩溃地抱头缩在一起,绝望哭诉起来:“我已经用尽了办法!用尽了所有办法,我回到过去,杀了万雏凤,杀了祖治千,甚至重伤了痛苦殿掌殿神,可一切都不会变的更好了!我被骗了!”
“我以为我飞升后可以复活所有人,可我找遍了三界,根本没有毕方这个人,祂不是三界内的东西,我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骗了!我害死了……”
少年祖万杀警惕地看着她,眼中怜悯一闪而过,道:“我不可能安慰你,我不相信你。”
祖万杀哭声更大,几乎尖叫道:“我知道!我不用你提醒我!我就是这样的祸害,我天真的想救更多人,但最后害得所有人都不再信任我,一直如此!我知道!”
少年祖万杀想了想,从倒地的斗柜中拿出两瓶伤药抛给她。
药瓶滚到了祖万杀的脚下,她没接,她觉得自己不配接,一个背叛了所有人,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人,最后反过来愿意怜悯自己的,还是这个年少的自己。
这是如何的讽刺,祖万杀几乎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