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渡厄一路如梦似幻地出了王城,在外围的一处墙下倚墙不语,脑中翻江倒海。
屋青青回神好半天,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了什么,震惊道:“什么情况!这什么情况?祖极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烛九阴也活过来了?她不是死在鬼母莲花里了吗?”
“不止她,孟平也活过来了。”
屋渡厄摇摇头,把道玄的影子挥去,现在的情况她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了,不过是几日没离开泥犁山,外面的世界竟然完全换了天地。
她将往生薄取出,翻看祖家界的情况。
果然,不只是祖极有问题,连祖慎也活过来了,祖家的大姐和二姐倒没有变化,但真让屋渡厄心里一沉的是,往生薄上记载,祖慎十六岁被嫁给了万启做妾。
这绝不是能在她认识的祖极和祖慎身上发生的事。
屋渡厄将这行墨字拎出来,在空中挥洒出一副万象图景,画面中祖慎正坐在家宅院子里,青丝温婉,独自看着一本棋法下棋,身旁四五侍女候在身后窃窃私语。
祖慎听到了她们的话,微微垂下了眼帘,置若罔闻,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屋青青看了一眼,便道:“看样子她过得不太好。”
万象图景又转向了孟家母子,二人竟然一改鎏金江畔孟平所说的离多聚少,反而像是一对普通无比的母子,孟平在练剑,烛九阴笑着给他指点,末了招呼他到了身前,递给他一张手帕。
这二人却想不到,祖极已经赶在亲率刺客拜访的路上了。
屋渡厄一挥手,万象图景又回到了往生薄,变回了一行平平无奇的墨字。
“这不是祖万杀做的,她不可能让祖慎复活,她知道这是扰乱人间。”屋渡厄道,“是毕方干的。”
屋青青对毕方还是心有余悸,道:“毕方想做什么?”
屋渡厄沉吟道:“不如说,祖极变成这样能发挥什么作用,他能和万家一直打下去,打到世道破败,打到一个让毕方满意的程度。”
她记得祖万杀说,毕方的目的是“毁天灭地”。
只不过屋渡厄一直觉得这个说法缺乏逻辑,从没采信过,现在来看,祖万杀确实没和她说实话。
以毕方的能力,祂要真想毁天灭地,根本不需要去动祖家,直接裹挟着白命兰和道玄一起对上界开战就是了。
屋青青急得想大吼大叫,又实在碍于这么做显得很蠢,跳脚道:“我就知道这老火鸦一肚子坏水!渡厄,这下我们可怎么办啊,不能不管,可祖万杀现在又死了,这烂账,是不是就扣到我们头上了?”
沉默片刻,屋渡厄道:“这件事再急,我们冥界也没道理插手,自然有启贤宫操心,相比这些,有一件事更加紧要,得由你去办。”
“什么事?”
屋渡厄顿了顿道:“你去帮我找一个书生,他看着三十岁出头,应该戴着高装巾子,拿着签筒,能算命。也未必找得到,但不管怎样,先四处打听一下。”
“好!”屋青青问,“就这一件事?听着和祖极这边的情况没什么关系啊!”
屋渡厄道:“就这一件事,却已经很麻烦了。这个书生必然极不好找。他和上界有关,你要是真的碰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不好那书生是上界哪位仙官下凡,化形而成,都说不准,只是勉强算个方向。
听和上界有关,屋青青知道屋渡厄要有所行动了,心中既蠢蠢欲动地紧张兴奋,却又莫名感慨起来:什么时候她们要走到这一步了?
屋渡厄道:“你现在就去吧,就当给你放个长假。”
屋青青警惕道:“给我放假?你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是不是要背着我做什么小动作了?”
屋渡厄欣然点头,道:“是的,所以快走吧,小心拉着你一起倒霉。”
屋青青撇嘴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走吧。”屋渡厄和她挥了挥手。
屋青青转出了街角,屋渡厄自己往泥犁山的方向赶回,路途中遇到了一处魁娘娘殿,她想了想打算进去看看。
不知道白命兰失踪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遇到危险,那么神像恐怕有变。
也许是碎裂,也许是没了灵光。
她落地还未进殿,就看到一副极其有意思的景象——魁娘娘殿的对面,竟然是一座杀神庙。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人才,竟然把供奉白命兰的地方和供奉祖万杀的庙宇,门对门,殿对殿,设在了一起。
屋渡厄毫不犹豫先进了杀神庙。
庙里无人供奉,院落地都是落叶灰尘,想来也是,乱世除了出兵打仗,寻常百姓恐怕都对杀神避之不及,再走进去看,殿内的神像果然被蛛网覆盖,通体碎裂出了细细的纹路。
“唉。”
屋渡厄看着凶恶威严的神像,哂笑摇头道:“当了‘神’也没什么风光,不是吗?”
四下沉寂,屋渡厄化出三支香点燃,插在了香鼎中。
再去对面的魁娘娘殿,屋渡厄脚刚踏入一只,就感受到了一股极为陌生的强大气场盘踞在此。
犹豫一下,屋渡厄进入了门中,转眼间变化了一副模样,成了一个六旬老乞,左手拿着破饭碗,右手撑着拐,装作路过进来找一处落脚过夜的地方。
她四处打量,心中警惕,直到了正殿内,一见神像,整个人心中都震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