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立杀神?”屋渡厄一愣,问:“祖万杀又不是春神,她天生就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再立?”
屋青青摇头道:“不知道天上那帮人是怎么打算的,但现在的形势对祖万杀很不利,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她活过来?”
屋渡厄只是缓慢摇了摇头,没成事之前,知道祖万杀后手的人越少越好,之前屋青青擅自入镜的事情已经让屋渡厄不得不提防她的冲动。
屋青青怔怔地仰头长叹一口气。
“真可怕啊……”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说道:“连执掌死亡的杀神都会死,还有什么规律可言吗?有着轮回的你也永不超生,神的存在本身就很混乱啊。”
垂眼思索的屋渡厄听到这话,忽然抬起眼看向她。
屋青青问:“怎么?我说错了?”
屋渡厄顿了顿,摇头道:“不,我是觉得你竟然说的对。”
她心中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真的是屋青青说得这样,那么得到了“如意”天命的白命兰,真的“如意”了吗?
“如意”是像祖万杀的“死亡”一样作用到了自己身上,还是像自己这样,不断摆渡别人,如了别人的意?
她狠心割舍了鬼王冢的坍塌来换取和白命兰的一个同盟约定,要是白命兰就这么死了,她这笔账都没地方找人讨回来。
想到这里,她走出鬼王殿去看鬼王冢的惨状。
那座山裂开了几半,内部悬挂棺材的铁索像某种花蕊吊挂着,乍一看,像一朵朝天盛开的莲花,在血雨腥风中僵硬地绽放开。
三日后,除夕夜,屋渡厄带着屋青青上了凌霄门,直接去了无象大殿。
宴会上琼浆玉液,仙娥曼舞,她却全无心情瞧上一眼,但还要故作无事发生一般显得融入其中,一直挨到了各方仙宫述职的时候,紫金仙子与显圣真君抱着一摞册子画卷从她案前路过时,紫金仙子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要她警惕什么,带了几分严厉。
屋渡厄顿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受训的孩童,茫然之际,忽然意会了紫金仙子的意思。
她是想提醒自己待会要受到质询?
可她早就做好了应对,紫金仙子难道这么不放心她吗?
受到质询无非就是避重就轻、粉饰太平,或者有选择地实话实说。一般都会选择前者,紫金仙子这反常的态度,是想让自己选择地实话实说?
其实屋渡厄这次最担心的是被问祖万杀的死亡原因,而不是白命兰,因为白命兰闹得太大了,反而洗脱了她的嫌疑。相比之下祖万杀的死就显得十分蹊跷了。
没人不好奇祖万杀的死因,没人心里不会想:能杀死祖万杀的凶手,是抱着什么意图,杀了祖万杀,又会不会来盯上自己?
到了屋渡厄述职的时候,由法士娘娘主话,例行公事问:“今年死伤如何?亡魂有何疑难困顿?”
屋渡厄也如同以往,拿出了一桩难办的冤案讲述起来:“北方良州无牙县内,有一对夫妇,丈夫命中无子,却迁怒糟糠之妻,动辄打骂,妻子曹氏难忍殴打,又不愿和离放弃家产,便与邻居孙氏私通得了一子,曹氏丈夫对这孩子十分疼爱,纵容成了霸道蛮横的性格,成年后又反过来殴打这男人,最终将他活活打死了。”
“这男人冤魂下了幽都后,控告其妻不贤,生子乖戾不孝,但实际上,曹氏在他死后便改嫁给了孙氏,无心与他为妻,那孩子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因此不孝不贤都不成立,实在难办。”
在座神官听了都是一阵忍俊不禁。
魔灵宫的宫主笑道:“这么多年的述职宴无聊极了,唯独鬼王大人的述职最有趣,我今年就等着您说这则趣闻呢。”
“趣闻……”屋渡厄想起那男人的惨状,妻子苦尽甘来的境遇,不由微微失笑,道:“宫主要是愿意来幽都城内做鬼王,这种趣事天天能见。”
宫主一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听听就好,要是天天见到这些事,反倒不好笑了。”
法士娘娘听毕,微微倾身,眼睛盯着屋渡厄不放,道:“这种事既然天天见,就不算难办,你尽管去做就好,不过有一件事,我得问问你。”
四座也安静了下来,齐齐看着二人。
还是来了,屋渡厄心下陈口气,道:“娘娘尽管问,渡厄知无不言。”
法士娘娘道:“追明宫主是怎么死的?”
屋渡厄眉头微微一动,道:“娘娘,您这句话问得实在有些宽泛了,她如何死的,僻战宫武神都在场亲眼见过了,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那好,我再想想该如何问你。”法士娘娘含笑打量着屋渡厄。
屋渡厄虽然早有应对,但紫金仙子刚才的眼神让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心里挥之不去。
紫金仙子如果有什么想和自己叮嘱的,为什么不来泥犁山亲自讲,反而在宴会上用一个眼神点出?
白命兰飞升后,天庭内部开始了一阵动作很大的排查,难道紫金仙子是因为这件事,而不能离开天庭吗?
很有可能,看来法士娘娘不想让下界的屋渡厄提前知道任何消息,以保证此刻问话的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