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灵法境被祖万杀收回,因果像内又变成回了胡家的院落。她心绪未定,正仰头看天散漫心思的时候,院门被推开了。
是苏孝女回来了。
祖万杀现在见到她和见到另一个自己没什么区别,走过去佯装抱怨道:“早知道不和你交换了,我当你这四十年感觉很难受,你呢,当我的感觉如何?”
苏孝女对祖万杀有了一些设身处地的了解,态度柔和了很多。
“……我只是稍微了解了你的少年时期,再年长一些,我修为不够,无法交换因果。甚至都不能看一眼是什么光景。”
祖万杀笑吟吟地道:“那真可惜,我还以为我把我的生平遭遇提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之后,你都能一一感受一番呢。没想到只有小时候那几年啊,我的一生可是极度漫长的,特别是家破人亡之后,哇,那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精彩。”
恐怕祖万杀的年少回忆也不大好受,苏孝女反应过来当时祖万杀抓着自己胡言乱语念叨了一堆话,原来是这番打算后,对此有点愤懑:“你故意的。”
“哦?你刚反应过来呀。”祖万杀状似无辜地咧嘴笑起来,“既然是抓交替,那就要彻底交换啊。不过没看到也好,不是什么好光景。”
祖万杀念叨着朝着远门走去,准备离开这因果像了。却听到苏孝女支支吾吾地,似乎有话要说,她顿住脚步回神看她,眼神鼓励道:“说嘛,我们现在也算是不分你我的关系了。”
“你的母亲……她……”苏孝女眼神中满是未尽之色。
相比之下祖万杀就非常坦然大方了,直白地道:“她是个胆小鬼,后来被我害死了。”
“她很爱你。”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话,祖万杀惊诧地扩大了瞳孔,然后立即微微垂下眼睑,不再与苏孝女对视。
只是说话的声音没有那种故作的爽朗了,平静地道:“你最后一点执念就是回家了吧?我送你回家吧。”
白命兰没拿到东西,也不会再回来了。而随着村子里的人一个个死去,其他徘徊的女鬼也陆续报完仇离开了,只有苏孝女,她被张伞生趁着昏迷带来这里,不知道身处何方,更不知道离开的路,村民说女鬼总是夜中游走,就是在找回家路吧。
她现在拿了绣花针,于情于理,都该做些什么出一份微力。
出了院子的时候,苏孝女头也没回,只是看着刀子一样的高山,她叹口气:“以前我觉得,这些山,神仙来了也翻不出去。”
祖万杀对此不做表态,只是眼神望向她,问了一句毫无疑问的话:“那还走吗?”
苏孝女缓慢而郑重地点头:“走,我要回到我原本的地方去,此心之坚,扯金断锁。”
*
因果像外,四十年后,屋渡厄桌前。
吊在树上的祖万杀红色的绣花鞋消退,变回了素白的鞋面。她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扯断吊绳动作矫捷地落在了地面上。
一抬头,就看到了抑不住眼中欣喜的祖极。
她心中还奇怪:“我们感情什么时候这么深了?少侠看着不冷酷无情的时候,就显得不像少侠了。”
但鬼王依旧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鬼王。
屋渡厄埋头翻阅书卷的动作在听到她吸气醒来时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公务,全程没有抬眼。
祖万杀看到她就心痒痒,加上戴罪立功找到了她的五行之一,见到人就忍不住想黏上去。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将身上与祖极换的那件衣衫变回了黑白道服——祖极都帮鬼王研磨了,那自己会点法术也不需要隐藏了。
然后灵活地泥鳅一样,扑腾到了屋渡厄身边,猛地弯腰低头,做作地无比惊奇又满含娇羞道:“鬼王大人日理万机,忙于公务还愿意来这里看我一眼,实在令我受宠若惊。”
她说着手就禁不住柔柔搭在了屋渡厄的肩膀上。
屋渡厄迅速把她的手牵住了。
“呀!”祖万杀的笑容刚要扩大,还不等心中生出一阵狂喜来——毫无意外地,屋渡厄折断了她的手腕。
疼得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的祖万杀只好微笑着收回手,不死心在屋渡厄身边一转,换了一只手死性不改地去抢她手中的往生薄。
抢书是假,趁机揩油摸一下她的手是真。
然而这一位沉浸于骚扰同僚,一位极力压抑着心中烦躁的两位,都没有注意到,祖极的脸色以一种极其诡异地速度变了几番,最终不能理解,但也只好接受了他的祖宗刚脱困险境,就热脸贴冷屁股骚扰宿敌的事实。
什么叫“忙于公务还愿意来这里看我一眼”?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