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其他的队员正在将昏迷的小队长五花大绑,他还在流血的伤口无人问津,鲜血蜿蜒而下,将他的衣领都染成了艳丽的红。
看到陆辛抱着尸下车,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关切地落在了潮生身上,看到他破破烂烂全然不复之前被陆辛打扮得精致漂亮(陆辛觉得)的样子后,绑人的队员将手上的麻绳狠狠往后一勒。
绳索深陷进小队长的皮肉中,紧得昏迷中的人都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他却置若罔闻,在后面利落地打了个死结,果然见陆辛的脸色好看了一点。
潮生一只手的手腕无法用力地垂在身旁,另一只手搂着陆辛的脖子,整个人坐在他的手臂上,被稳稳地抱着,就像之前一样。
这下众人总算能放心下来。
之前就算两人在闹别扭,他们也一直觉得迟早会和好的,没想到还没等到呢,潮生就被当着陆辛的面给绑走了,陆辛那一瞬间的脸色他们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
潮生在车厢滚过几圈,自觉浑身脏得要命,又沾了血,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不能穿了。
他将陆辛的头当枕头,把脸颊靠上去放松地休息,半阖着眼,嘀嘀咕咕地说要洗澡。
陆辛已经习惯了潮生的举动。他脸上没几两肉,靠着时骨头硌人,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让徐就研究一下丧尸还不能长身体这个课题。
他招招手,喊来一个会处理点外伤的队员,让人给潮生固定一下折断的手腕和伤口。
等事情都处理完之后,陆辛让众人回上个驻地先行休整,自己则带着潮生回了河边。
他用两只手将潮生轻轻放到河边的浅滩上,絮絮叨叨:“你洗着。还好我这次出去又给你拿了套衣服放我包里了,你看我就说别放两个地方,你不听,洗完澡得重新找日用品去……”
潮生的包在引开人的时候为了减负不知道丢到哪儿了,好在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唯一重要的陆辛送给他的东西想想也没什么值得找回来的,外人参与程度过高,丢了也好。
潮生抓住陆辛的袖子,直勾勾地盯着人:“一只手,不好,洗。”
陆辛看向潮生身上包着的纱布,和一直垂着的左手,大脑寻思着他确实没法一个人洗澡,心里却一直循环着“授受不亲”几个大字。
什么授受不亲?他俩都是男的,而且一路走来互相扶持,看对方光膀子的时候还少吗?帮忙洗个澡而已又有什么所谓?
虽然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呼喊着“不一样”,但被陆辛选择性地忽视了。
他一副拿潮生没办法的样子,懒得让潮生再抬手,直接从中间撕开了还挂在他身上的破洞装。
在衣服被一分为二露出潮生底下紫色的皮肤时,陆辛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场景好像不太对劲,但苦于在役时不怎么上网,退役后又没机会上网的诸多因素,最终还是在同样“无知”的潮生波澜不惊的目光中收回了那点疑惑。
陆辛这辈子就没伺候过别人洗澡,更具体地说,他连父母都没来得及尽孝,一点慈悲心肠全放在潮生身上了。
他把毛巾在水流中打湿,先将潮生伤口附近的血痂给擦掉了。一开始陆辛拿捏不好擦拭的力度,潮生又不会喊痛,直到人伤口又有点渗血了才发现力道太重了。
养一个丧尸要花费很多的心力,要担心他会不会被其他人类杀死,要检查他又哪里受了伤,要给他猎新鲜的血肉,还要做一切保姆对婴儿做的事。
陆辛放轻了力道,擦干净伤口附近之后,目光来到了潮生的上半身。
潮生生前估计是谁家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身上几乎没有除了陆辛所知之外的其他伤疤,骨肉匀亭,甚至有些偏瘦,看上去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很不好养活的样子。
虽然之前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只是一般都是背对背,他也没兴趣看一个男人的肉|体,是以现在仔细描绘过潮生的身躯,陆辛发现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视线扫过潮生的胸膛,陆辛停滞了一下。
丧尸的那里也是粉色的吗……
紫色的皮肤和粉色的……感觉又奇怪又让人忍不住联想。
那他的……难道也是粉色的?
陆辛想要止住脱缰野马般的思绪,但脑子这种东西就是你越抗拒,就会越变本加厉。
陆辛越想越觉得鼻端隐隐发热,特别是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湿滑冰凉的触感,吓得本就做贼心虚的陆辛猛地打了个激灵,反应很大地掀开了胳膊上那只手。
从大逆不道的幻想中脱离出来,才发现潮生正以一副谴责的神情看着他。
“你,想什么?”
陆辛几乎要乱成一团麻线的脑子艰难的运算起现在的情况来。
方才他走神时,手也停下了没动,就大咧咧地隔着毛巾放在人家的胸脯上,潮生握住他的手腕提醒,他还把人手给打开了。
适逢潮生质问,本就心虚的陆辛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甚至连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了,只要一看向人,就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大脑中的幻象。
“没,没什么。”
陆辛吸了下鼻子,好在方才的热意只是幻觉,他闷头给潮生继续擦身子,手下一不留神又没掌控好力度,潮生紫色的皮肤都隐隐透出了黑意。
陆辛天马行空地想,丧尸血是黑色的,所以潮生不会被搓红,只会像之前队友的女朋友养的那只暹罗猫一样,越变越黑。
那为什么那些地方又……
要命!不能再想了!
陆辛感觉自己又要血流直下了。
囫囵将潮生给洗干净,拿浴巾把人一裹,陆辛随意指了指放在岸边背包上的衣服。
“你自己去穿衣服,我也顺便洗个澡,你要不好穿就等我洗完。”
潮生从他面前走过时,他连眼珠子都不敢错一下,像是要搓掉毛巾每一根毛似的,在河水里用力的揉搓着,显得很是忙碌的样子。
潮生没说什么,走上岸后用浴巾将身上擦干,艰难地单手穿好衣服,再一回头,陆辛已经整个人浸进了水里,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头顶来。
陆辛浑身发热,任由自己沉没在冰凉的河水中,煎熬地等待着热意消解。
除了时不时早晨的生理反应之外,陆辛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种毛头小子一般的感受了。
他把这归结于末世压力太大,而他又一直没有正视需求,连自己动手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潮生的声音隔着厚厚的水显得不太清晰。
像是老电影里失真的留声机,带着年代丰润浪漫的底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