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节被他亲手杀了,裴萧沉溺文章无意于皇位,幸运得逃过一劫。至于裴苍,本来是没打算让他找着机会当太子的,一时不察在裴英的帮助下当上了,花点心思也能废掉——也确实废掉了,如果没有裴英的二度干预,时楼会趁他病要他命,让他再无复起的机会。
佛法顺利地从北凉带来了,北地和东海都平定了,西北是裴兰大本营当然也不会有问题。秀臣良将都留意搜寻着,科考取士已成制度,延续裴长泓的做法继续网罗天下精英,甚至还跟最有造反实力的岐王府打好了关系,将隐患掐死在发芽之前。
只是最关键的一步出了差错而已。
时楼看着裴英,好一身反骨。
“欸,现在我大概是走不了的了,如果我不离开,你要不要当个皇帝试试?”时楼有点可惜自己多年的兢兢业业,如果能不浪费的话最好。
裴英讨好地冲他笑,“哥哥知道我不喜欢公务缠身的。”要不是需要自保,连佛子的名头他都不想要,嫌重。
他争权夺利并不为权与利本身,权力名势都只是手段罢了。裴英的雄心壮志进展缓慢,这么多年下来,昭宁公主要的,和那个幽魂般的小哑儿所求,居然差别不大。
裴苍拿了皇位,天下大事自有他顶着,虽说烦人,是个隐患,但欧阳丹还活着,裴苍还是得顾忌母家,不用裴英亲自烦心。裴萧求了恩典,带着刘怀音游山玩水去了,裴苍对此求之不得,恨不得他们永远不回来,这事儿是裴英提议的,却正合刘怀音隐藏的心意,裴萧因此也对他存了感激。
裴长泓驾崩,裴苏心愿已了,在一个雨夜长逝于芭蕉叶下,像是在软榻上睡着了,嘴角含着轻快的笑意。他死前谁也没见,亲生母亲都被他拒之门外。而裴莲不哭不闹地出了家,还赶上了在他的葬礼上祈福念经,然后便悄然消失在了上京。
裴英接手了天月楼的势力,知道她是南下去找枯荣了。枯荣不收徒,她也不在意,就跟着他修行。
看样子是真的信了佛法。人是动心起念了才会去求神拜佛的,凡间手段已无可抚慰,只能寄希望于神异,让牵挂的人事物不再揪心。
裴英在朝中身份位置都特殊,没有先例可以参考,所以能争取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的能力。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不是显眼的靶子,但也不是没存在感到会受欺负,在权力第一阶层的边缘地带藏着。只要时楼一声令下准许他靠近,他能做的事情要比旁人认知的更多。
“不是谪仙人,却爱闲云野鹤?”时楼也就随口一问,不抱什么期待,笑笑算了。
裴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侧,心中默默否了。
非但不爱闲云野鹤,心底想着的还都是不能诉之于口的东西。
时楼没体会到他腼腆之下的心情,感慨着是不是当初就不该杀了国师。若国师还活着,就不会松口,认可裴苍上位,同时盖亚碎片继续流落,裴英的成长也就受限,想必不会是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秋蟹肥了,天气也好,裴英趁着时楼正在看书,心情不错的样子,邀请他去湖上泛舟,问他愿不愿意。
时楼挑眉,“我总是有空的,你也有空?”
昭宁公主的权势如日中天,讨好巴结的人不知凡几,就算都挡掉,公务琐事也容不得他脱身才对。
“时间总是有的。”裴英表示不是问题。
“那就去吧。”
时楼也想看看裴英要怎么带他出去秋游,总不能叫他再戴一次人.皮面具吧。
存了考验的心思,但当真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城,时楼还是夸了一句,邀功的小心思被戳破的同时也得到了回应,裴英暗自红了脸颊,嘴角压了半天也没压下去,只好拉开小抽屉端出几碟精致的点心,问他饿不饿。
马车最后停在了郊外的水洲,侍卫带刀背对而立,时楼看了一眼,知道他们的站位看似零散随意,实则没有盲区,刚好护了个弧形。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卫就不知凡几了,时楼不是在战场上搞侦测,也就没有一一探查,只意味深长地看着裴英,“是我小瞧了你。”
裴英带他去了新搭好的亭子,“此地偏远,不如城内繁华热闹,暂时委屈哥哥了。”
时楼瞧着那亭子那布置,暗道坏了,小昏君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