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她……”
“九妹?九妹不是在母后身边吗?她怎么了?”时楼装傻充愣,“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春草歪歪头,觉得六殿下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她原先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虽比不上贴身的大宫女,却也算得上机灵乖巧,自然明白时楼是不想理会公主,劝阻不住,也就乖乖地不再多言了。
宫里拢共有两座花园,大的那座在镜池旁,靠近前殿,恐会冲撞贵人,春草便带着他去了另一座小些的园子。
初夏榴花盛放,火红如烧,浅绿与浓绿的各种枝叶明亮澄澈,生机勃勃地向外攀升,古木连绵,金色的阳光透过交错的枝丫,在浓阴间投射出圆圆的可爱光斑。由花匠精心照料的盆栽错落有致地依偎着太湖石和小巧的凉亭,微风拂过垂着的竹帘和薄纱,风铃轻响。
时楼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并不像真的小孩一样有活力玩闹,远远见到亭子就直奔而去,叫春草留在外面树荫下,独自拾阶上去,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一青蓝衣袍的少年正在摆弄棋盘,闻声抬眼看他,露出一张净白清秀的脸,他似乎有些惊讶,微微蹙眉,起身向他行礼,“六殿下好。”
他的礼仪挑不出错处,然脊背挺直如青竹,也半点看不出恭敬,这人的气质叫时楼想起了上一世的鞠子清,虽然年纪不大,但这端正典雅的仪态,一看就知道日后定是一代翩翩君子。
“你认识我?”时楼记忆中并没有他。
“臣是二殿下的伴读,阮别棠。”
阮别棠本是午休在此寻个清净,见有人来了,收拾好棋子便要离去,却被时楼叫住,“诶?你怎么走了?”
“殿下还有事?”
“没事,看你避我不及,叫叫你。”时楼撑在围栏上,漫不经心地回道。
阮别棠:……
“软白糖?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臣叫阮别棠。”
六皇子的生母是外邦人,因而他的眉眼轮廓比一众兄弟更加深邃,皮肤白得像牛乳,双瞳颜色浅淡如琥珀。阮别棠和他不熟,只记得他总是跟在皇后一双子女身后,裴苍不理他,他就去找裴荔,被欺负也任劳任怨。
但他没近距离接触过裴兰,如今短短交谈两句,便觉得他颇有些乖张,不想再谈下去了。
“你调戏他干嘛?”阮别棠走后,系统警觉。
时楼:?
这么敏感的?
“他是裴萧的伴读,我自然要打个招呼。”时楼一向主张知己知彼。现在虽然还不熟,但之后总有机会深入交流,“我明日就要回文珠馆,阮别棠这种,一看就是学霸。”
天气并不太热,暖风正好,吹得时楼有些昏昏欲睡。
系统无语,“你这些天还没睡够吗?”半晌无人应答,竟是直接趴着栏杆睡过去了。
系统:……
春草就在假山下守着。系统知道他是还没从上一次死亡中缓过神来,确认精神数值还在安全范围内,便也不再管他,遁去写申诉报告去了。
*
裴节寻幽而至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牡丹春睡图。
这话让别人知道,得笑话他文盲——时节已到夏天,最后一丛春花也谢去了,何况一个年幼青涩的男孩子,长得再怎么好,也绝对称不上国色天香的。
可他还小,又有父皇母妃溺爱,学习向来不用功,只是从画幅上记住了这么四个字,觉得用在这里恰恰好。裴节方才见阮别棠脚步匆匆,脸色不太好,便顺着反方向一路摸过来,看见有侍女守着,断定亭子里有人,叫她不准出声,悄悄爬上来,谁知竟看到了裴兰。
裴兰是皇后宫中的人,总是跟着长兄和九妹那个小丫头,旁的人不怎么搭理。宸妃教导过裴节,没事别去招惹甘泉宫的人。她怕儿子太蠢,又性子跋扈锋芒毕露,早早惹祸上身。可她从皇后数到裴荔,独独没有提到裴兰,可见六弟并不重要。
那就是可以招惹。
六弟的睫毛又长又直,像翅膀没长好的小蝴蝶。
裴节凑近端详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便去拨弄蝴蝶翅膀。
时楼:……?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小胖子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