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欠债。欠的债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人情…”说话间,我突然想到大刘交代柳东转达给我的任务,看来我注定又要欠前任的了。
“你的感觉我能理解,人情债比金钱更难还…金钱债总有个具体的金额,哪怕得付利息,总有个数字来说明一切。可人情债不同,你欠下了可能就得用一辈子偿还…”大叔说罢拿起酒杯,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他用手胡乱的拨弄了几下头发,又揉了揉太阳穴。
我不明白大叔为什么在谈论这个话题时,会如此反应。难道他欠下了没法偿还的人情债吗?而那个欠下人情债的人,不会就是徐萱萱吧?大叔不会是为了还债,才甘愿和她在一起的吧?
我怕越想越离谱,赶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之后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一整个黑巧力蛋糕没剩下两块,原本满瓶的威士忌也几乎见了底。
“小麦,你知道吗?我现在想做的戏剧…我想做不一样的戏剧。我希望主角是那种很朴素的,没有华丽的外表,却能表达出真挚的深沉的东西。不论戏剧的主题或是情节内容是什么,我希望看过之后是可以引发人们深思的,是可以感到内心幸福的,哪怕戏剧本身是充斥着忧伤的悲剧。”
“悲剧?没有人能看过悲剧还觉得幸福吧?”我问道。
“如果悲剧能引发人自省呢?能引人深思呢?那它就不是悲剧,而是另一段人生旅程的开始。就像是人生道路上的休止符,当拍子过后,生活还会继续,不止于此。”
“您太乐观了。人生可以有很多,可以有欢喜有悲伤,但唯独可以没有…”我顿了顿,将“戏剧”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唯独没有什么?小麦,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大叔追问道。
“咳,没什么,我也忘了要说什么了…”我说着挠了挠后脑勺。
“总之,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你也不例外。”
大叔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眼仿佛闪烁着点点光芒,目光随即慢慢落在手中的玻璃杯上。在淡淡月色的映衬下,杯中的威士忌清澈透明。他拿起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那种优雅的姿态不禁令我想起那个戏剧节闭幕后的仲夏夜。
当时他双眼朦胧,脸颊微红。泛着醉意的话语中,是他对戏剧的执着和对戏剧永无止境的追求。他笑得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我想那才是最真实的他。
可现在呢?那个曾经眼中只有戏剧和梦想的男人消失了。
不过庆幸的是,如今能再听到大叔谈起戏剧,还有谈起戏剧时他眼中的执着和光芒,令我不禁感叹那个曾经只为戏剧而生的男人好似又回来了。东湖戏剧节的再次举办可能是一个新的契机,一个可以让他再次追求梦想的机会。
“东湖戏剧节要开始了吧?新的戏剧还来得及准备吗?”我担忧的问道。
大叔轻笑一声,说道:“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我想只要我们想做,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这时,大叔手中的玻璃杯突然滑落,只听咔嚓一声摔到了地板上。杯中的威士忌也洒了一地,与杯子的碎片混合在一起。
我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盘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绕到大叔身边蹲了下来。
“诶呀,寒老师,您没事吧?”我说着拉开他的手掌,想检查下有没有被碎玻璃划破。
“小麦…我…”大叔突然呜咽着抱住了我。
我先是心中一惊,顺势跪坐在地板上。我的手慢慢爬上大叔的背,然后轻轻的拍了拍。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来得及…”
大叔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抱住了我。我想如果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大叔应该不至于这么失态吧?我不禁想起上一次他失态时的样子,他好像还冲我撒娇来着。
我轻笑一声,又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大叔的情绪好似不再那么激动了,他慢慢松开了环抱住我肩膀的手,然后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了声抱歉。
“小麦,抱歉了…我刚才太激动了…一时…”
“没事,就当是我的谢礼。”我嘿嘿笑道。
“谢礼?”大叔不解。
“就当是您来接我下班的谢礼…我想今天如果您没来接我,我可能也要撑不住了…”我强忍住鼻酸,勉强笑了笑。
大叔涨红着脸冲我傻笑了一下,然后脑袋朝下扑通一声栽倒在我怀里。
我赶忙抱住他,喊道:“诶呀!寒老师,寒老师!您还好吗?快醒醒!快醒醒!”
无论我怎么叫他,他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喝醉了吧?亦或是觉得刚才太丢人了,所以现在只好装醉吗?
思忖间,玄关外传来叮叮叮输入防盗门密码的声音。随即只听咔嚓一声,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我心中一惊,心想不会是徐萱萱来了吧!我很想赶快起身,可一边是压在外身上的大叔,一边是碎了满地的玻璃杯碎片。无论我选择哪一边,可能都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