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灯阁是五层的木结构建筑,它高高地耸立在云清门主峰。
阁楼的屋顶斜面由木材构成,被雕刻上了漂亮的云纹,涂上了月白色的漆料,优美的曲线让人频频回首。中央,有一个陶制的祥云兽雕塑,身披彩霞,脚踏祥云,是阁楼的标志,是传说中的守护兽。
沉沉的雨给祥云兽也添了一丝阴郁。
云灯阁的顶层,木质的香气弥漫着,在墙的下部,雕刻了很多飞禽走兽,草木鱼虫并刷上了彩漆。
小小的顶层只摆着十几个命灯,这些都是云清门的中坚力量的命灯,随便一个灯牌上的名字都是震慑四方的存在。
阁楼的窗前,只是傍晚天空就漆灰了一半,肆虐的风雨飘摇着。
阁楼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第五层楼,一批弟子默默地站在那里,静听着风雨声,但外面的风雨再大也微不足道,并不是他们要关心。
天边一道巨响,轰隆隆的雷声引得人遥望窗外,再回头,摆在主位的命灯烛光摇晃了一下,独属楚歌的命灯,灭了。
于佳跪坐在命灯摆放的台下,看到灯灭,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掩住嘴痛哭起来,匀称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原本驻守第四层的她恳求能来第五层看看,不乏有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小小的顶楼占满了人,蓝白色的弟子服排成一列。
空气里充满了是悲伤的味道,沉默和哭泣在无数个角落里,很多内门的弟子和清越有是同辈的,也有晚辈的,如今他们全都面如土色,脸上挂着难言的悲哀。
窗外电闪雷鸣,雨滴刷的流过斜面顶尖,在窗户上形成晶莹圆润的雨帘,一串串像是剔透的纯水晶。
何秀心用袖子擦去酸涩的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她刷地站起身,弟子服裙尾扫过木地板:“我不信,我要去找仙尊。”
于佳闻言马上站起身,赶忙拉住她,严肃道:“秀心你不能去,大乘境的强者不是我们可以碰瓷的,即使魔尊身受重伤,哪怕身死道陨,她的两大护法是合体期的强者,只会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她的,云清门的长老已经去找楚师姐了,恐怕两方已经对头了,你去了只会添乱。”
何秀心根本听不进去,她倔强地撇过头,手要挣脱,死命咬着牙,红通通的眼睛泪如泉涌,却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脆弱。
周围的弟子连忙过来劝止。
“何师姐,别想不开,长老会带来消息的。”
“何师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何秀心边摇头边哭,无尽的痛苦将她淹没,那张麦色的脸上布满了泪,眉角的白色疤痕近乎被眼角的褶皱扭曲。
“秀心!”于佳用力喊着她,轻柔的声音带着嘶哑和哭腔,“清越走之前嘱咐我照顾好你,你不能去送命,清越她知道你会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何秀心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身体佝偻,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咳啊啊!”
仙尊是在意她的,她也多希望能多和仙尊说说话,告诉她,自己一直仰望着她,感谢着她,注视着她,有多嫉妒赵石明能成为她的徒弟。
她有多在乎她,多想她,多想见到她,多渴望成为她的徒弟,多希望能成为她的骄傲。
为什么所有的光在降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就注定消失?
几十年那个温暖的怀抱再也没有了,想说的话再也没法宣之于口了,遗憾全都像哭声一样消散,像眼泪一样干枯。
悲伤是会感染的,周围的人全都哭了起来。
连绵的哭泣从云灯阁顶部传来,又被无情的大雨淹没了。
顾不渝是被冷醒的,烤焦的皮肤遇上冷雨,是多么的刺激,泥水沾在身上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开来。
雷霆将全身劈了个遍,她感觉自己经脉寸断,无法动弹,如果说楚歌是用了密咒锁住了她的修为,那天雷就是将大乘期的经脉全劈毁了。
天阴沉沉的,乌云席卷在天上,白净谷的风格外冷,下次不在这边打了,风这么冷。
刚想吐槽老天狠起来连女主都劈,顾不渝低头就看到了楚歌完好无损冰冷身躯,上面沾了她不少的血,感情楚歌这女主体质死了都是防雷的,真是魔族羡慕不来的体质。
顾不渝胸前那块血莲玉佩已经碎成玻璃渣了,红色的碎片撒在楚歌白色的里衿上,原本闪烁着耀眼红光的莲花变得黯淡无光,全都轰成渣渣了,扎的顾不渝胸口疼死了。
顾不渝眼泪流了下来,心疼着。
母亲,你留下的玉佩质量有点差劲啊。
全身动不了,她有些沮丧地瘫着。
这下她变成废材了。
都怪老天和楚歌,她早就想到了老天会偏心,本来不想那么快杀了楚歌的,谁知道楚歌为了困住她,甚至能献出生命,啧啧真是感人肺腑的一代仙尊。
顾不渝盯着楚歌那张恬静的脸,心中徒然生出平静,那种平静不是特别开心,就像有风吹进了空洞的心,又冷又空,不知不觉,就她看了很久,眼里一次次描绘她的轮廓。
她感觉自己八成也快死了,楚歌这人死了还是一如初见的模样,看着看着眼睛酸涩,眼泪又掉出来了。
好奇怪,肯定是太疼了。
下一秒,楚歌的身体就泛起了金色的光晕,顾不渝能看到她的脸越来越透明,转眼间,无数的星光点点升腾而起,在寂静阴沉的天空中她就像希望的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