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靠被魇者痛苦的情绪为流转,情绪维持不下去了,便会崩塌。
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的,显得此刻观音庙里格外安适。
顾执玉低垂着眼,眸中似有柔光。静静地看着安之流,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
“我名执玉,你呢。”
安之流嘴里是甜甜的味道,有些迟疑地道:“安,安……”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别人唤他唤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妖怪。
没有人在意他的名字,他自己也不在意。
只知道,一个“安”字。
“好,安崽。”
“是很好听的字。”
眼前的场景逐渐崩塌,陷入黑暗,但小小一只的安之流什么也没意识到,他在听见顾执玉的话后,有些抑制不住地笑了笑。
小猫的眼睛湿润润的,笑起来时似有水光闪动。
周围的东西不断瓦解,尘灰四起,安之流的身影逐渐隐于其中。顾执玉站在一片混沌之中,温和平静地对安之流说道。
“等我。好不好?”
“我会来的。”
“嗯。”
安之流下意识地答了一句。接着,便随着幻境的破碎消失了。
“抱歉,安崽。”
原书里,不过一句童年悲惨,便带过了安之流每个伤痕累累的日夜。
衣衫褴褛,饥寒交迫。
顾执玉只是窥见了其中一些,便觉透骨酸心。
没能早些见到他。
那个阴暗的雨天,顾执玉什么也做不了。
但此刻,他还有要做的事。
这个幻境,不只一重。
*
浓稠的,血液的气味。
安之流于一片漆黑中睁开眼。轻轻动了一下,却发现手脚都被禁锢着。
好痛……
周身仿佛被千万只虫蚁啃噬着,四肢百骸承受着挥之不去的痛楚。
他在哪……
啊,对了。
他被抓走了。
那些人要他的血。把他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很久很久,不见天日。
*
金阙州白家,地牢。
这里很黑,只有隔了很远的地牢走廊处有一丁点昏暗的烛火。那一点光亮在漆黑的石壁上,不断闪烁,被不知名的风吹动着,好像时刻都要熄灭,却一直亮着。
关着安之流的牢笼是特别的。
四周都是严密的漆黑的洞壁,只有一道小的通道是出入口,被封上了结界。这里见不到一丝日光,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没有任何声响。
这是用来关押实力强大,穷凶极恶之人的。
现在,却关着一个看起来纤细得异常的少年。
安之流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被吊起。他浑身布满伤痕,衣衫破败之处尽是伤口。淌着血,密密麻麻,深浅不一。
这里很安静,可少年的呼吸声却微弱得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听不见。
滴答,滴答。
安之流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
可他却毫不在意,脑袋低垂着,像是完全没了生机。睁着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目光极其涣散,里面是一片死寂。
突然,牢笼外面传来了些响动。有人来了。
少年麻木的瞳仁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