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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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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姜守言桶里又多了两条鱼。

“新手保护期,”程在野作势要过来亲他,姜守言抬手摁住了他的嘴,淡声说,“走开,别吓走了我的鱼。”

程在野就吻他掌心,含糊道:“鱼重要还是我重要?”

姜守言微微眯了眯眼,眼尾就那么漾了起来。

“当然是……”

程在野感受着姜守言落在他嘴唇上的呼吸,心跳都快上了几分。

就在快要贴上的时候,姜守言手里的鱼竿很轻微地动了一下,他突然侧头,耳朵擦过了程在野的嘴唇。

“鱼重要。”

扑了个空的程在野:“……”

后来桶里没再上鱼,两个人在草地滚上了不少的枯草。

好歹出来了这么一趟,程在野低头看了眼自己除了水还是水的桶,又看了看平静的湖面,想着要不直接进去抓两条,免得又被Joao嘲笑。

不等他捋袖子,姜守言把自己的桶递到他手边:“有点沉,给你拎,我要那个空的。”

程在野扭头笑:“这么好啊,自己辛苦钓的就给我了?”

姜守言想了想说:“好像也没多辛苦,就半个小时。”

程在野:“……”

程在野倔强地只捞了两条放自己桶里。

这一片景色大差不差,从湖边回到木屋要经过一截辟在森林里的小路,林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落下整片浓荫。

阳光透过缝隙洒下薄纱一样的金光,姜守言在浮动的微光里,看到了一只憩在石头上的蝴蝶。

翅膀很轻微地颤动,颜色从粉紫渐变到了浅绿,像一块璀璨的宝石。

“怎么了?”已经走出去几步的程在野觉察到后面没声,又倒了回来。

姜守言指着那只蝴蝶:“很少见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程在野也没见过,打开手机的识物功能远远拍了张照。

“绿贝矩蛱蝶,”程在野扫了眼简介,“翅膀只有在雨季的时候会呈现这种颜色。”

“主要分布在非洲东部,种类非常稀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在野直起身,扭头问:“喜欢蝴蝶么?”

“也谈不上很喜欢,就是之前里斯本的卧室天花板上有蝴蝶贴纸,”姜守言说,“可能每天睡前盯着看习惯了,刚来这里的头几天还有点不适应。现在看到活的,觉得有点亲切。”

他们现在住的木屋是阁楼样式的房顶,天花板不是平面,自然没有装饰物。

程在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屋后Joao果然第一时间过来查看程在野的桶,惊讶道:“(天呐,你今天竟然钓到了两条!)”

程在野一边摸自己的鼻尖,一边扭头去看姜守言。

姜守言把桶放到一边,对出来的女主人说:“(需要帮忙吗?)”

女主人笑着摆摆手,说不用。

很快,Joao从橱柜里拿出一瓶樱桃酒,招呼着程在野和姜守言在圆桌坐下。

桌上的菜式很丰富,多是海味,葡萄牙人尤其喜欢用鳕鱼做菜,虽然葡萄牙并不盛产鳕鱼。

这片山头很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好不容易逮着两个年轻人,Joao显得非常活跃,挨个给姜守言和程在野倒了樱桃酒。

“(这是用阿尔孔戈斯塔的樱桃酿出来的酒,那个地方是葡萄牙的樱桃乡。)”

“(我有几个亲戚住在那里,他们有很大一片樱桃种植园,每到樱桃成熟的季节,我的两个儿子都会去帮他们收樱桃,帮着做成樱桃酒和樱桃酱。)”

好像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一样,只要和外国人提起自己国家有名的东西总会滔滔不绝。

Joao不仅给姜守言说了樱桃酒和樱桃酱,还给姜守言展示了塞在酒瓶口的软木塞。

“(这是用栓皮树做的,葡萄牙每年会出口很多这样的软木塞。)”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姜守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Joao滔滔不绝的介绍里喝下去了多少杯酒。

程在野中途帮他挡过几次,但架不住Joao太热情。

姜守言低声凑到程在野耳边说:“没关系。”

程在野也压低声音说:“我们一会儿还要骑车回去。”

姜守言缓慢思考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说:“喝酒骑自行车应该没关系吧,不算酒驾。”

程在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怕你骑不稳,摇摇晃晃栽沟里去。”

喝多了的姜守言脑袋好像只有一根筋,说话很直接。

他看了程在野好一会儿说:“没关系,有你在后面看着我的。”

程在野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滋滋的。

“嗯,还有我。”

*

吃完午饭又坐着陪两个主人聊了会儿天,姜守言和程在野才开口说先回去了。

临走之前,女主人给姜守言和程在野一人塞了一玻璃罐橙汁,可以缓解酒后不适。

姜守言靠在木门边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被原野上的风一吹,酒气散了大半,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看见程在野从Joao库房里装了一袋子东西走出来,近了姜守言开口问:“是什么?”

程在野拨了拨他挡在眼前的头发说:“回去就知道了。”

姜守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橙汁递给程在野喝了一口。

下午林间的雾完全散了,温度也比早上暖和许多。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了那片山头,边牧这回没优哉游哉趴在石头上晒太阳,而是在崖边压低身子警告要过界的绵羊。

远处山映着海,海抱着山,姜守言在流动的云层底下被酒精熏得轻飘,但不是那种空空荡荡踩不到底的轻飘,而是扎着根随风摇曳的自由。

一直畅通无阻骑到家门口,姜守言一只脚撑在地面,下巴懒散地支在把手上,微眯着眼回头去看程在野。

程在野不知道从哪里摘了朵小雏菊,伸手别在姜守言耳边,夸奖道:“骑得很直,没栽沟里。”

姜守言抿着唇角不明显地笑了笑。

姜守言骑了这么截路,出了层薄汗,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洗澡。

房门敞着没关,程在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姜守言探头去看,程在野手里提着从Joao家里拿出来的袋子,问:“我可以在你房间里待一会儿吗?”

姜守言点头说:“可以。”

程在野坐在床尾前的空地上,面前有一面很大的,没有任何装饰的背景墙。

姜守言看他把东西一件件从袋子里拿出来,什么灯泡,黑绳,木架,软镜子……

姜守言确实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蹲在一边问:“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程在野说:“光影蝴蝶背景墙。”

姜守言愣了愣,想到了中午在林间遇上的那只蝴蝶,和他随口说的那些话。

等洗完澡出来,程在野已经把灯架安好了,小灯泡悬在半空,一拉就能亮灯。

姜守言坐在旁边,看程在野比着蝴蝶贴纸在软镜子上描形状。

姜守言走过去,小声问:“怎么会想着做这个?”

他刚洗完澡,身上带着热气和沐浴露的香气,还萦绕着淡淡的,没完全散去的酒气。

程在野手上动作顿了顿,开口道:“平时你要是无聊了可以晃着玩儿,要比天花板上静态的蝴蝶贴纸有趣很多。灵感来自kosei komatsu的艺术展,中午抽空学习了一下,发现做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姜守言沉默了一会儿,跟着盘腿坐在地毯上:“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程在野递给他几个描好形的软镜:“你来剪吧,跟着描好的边剪,记得中间也要剪开,剪成一半一半的蝴蝶。”

等把小半面墙的蝴蝶竖着用热熔胶贴好,暮色也沉进了林间,夕阳晒到了木廊,又被紧闭的窗遮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一片昏暗,程在野拉开垂在旁边的露营灯,轻轻晃了晃。

白色的墙面落下蝴蝶的黑影,随着灯泡的摆动缓缓颤动着翅膀,黑色的阴影和白色的光镜相互交错,活灵活现。

“运气挺好,一次就成功了,”程在野垂眸看向坐在地上的姜守言,笑着问,“喜欢么?”

姜守言后脑勺枕靠着床尾说:“喜欢。”

程在野就蹲在他面前,和他鼻尖错着鼻尖,小声问道:“那我可以讨点奖励么?”

姜守言半垂着眸子,声音放的很缓:“你想要什么奖励?”

程在野呼吸都快黏在姜守言嘴唇上了,但就是不主动。

“你知道的,姜守言,你知道的。”

姜守言就往前一点,吻上了他的唇。

起初只是个浅尝辄止,很温柔的吻,但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又在呼吸交错间闷出了汗。

程在野不合时宜地想起里斯本狭窄的沙发,想起姜守言月光里那双黑亮的眼睛。热意紧跟着烘了上来,他紧紧抿着嘴唇贴着姜守言的脖颈嗅闻,然后发现狼狈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往后撤开一点距离,垂眸去看姜守言的眼睛。

天色完全沉了下来,蓝调的昏暗里好像又有些别的东西燃了起来,太过热烈,烧得两个人在静谧的空间里无声地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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