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疯子顿了一下,嗫喏着说“不确定”。
“它们隐藏在幽暗处寻找欲望膨胀的人作宿体,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有人猜这是来自域外的诡异生物。我曾经跟那东西对上过一眼……啊,我的头……”
那男人说着说着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叫喊,用拳头猛捶脑侧像是那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咕蛹。
“给我出来!出来!现形……”
那男人挣扎没一会儿便昏死过去,就在几息之间,他突然发起了疯。
“听说诡异会侵染人的精神,精神稍有松懈就会被吞没掉理智变成疯子……原来是真的。”
苟天明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从清醒的正常人变得疯癫,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他从前只从新闻里听说过这种事,哪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见一回?
“曲哥,他这样……”
苟天明一边缩在马扎上不敢动,一边又觉得人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
曲林秋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走到那男人跟前看了一眼,呼吸平稳没什么异常。
“放心,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时间已然不早了,苟天明便没再多待回了自己的房间,临出门前曲林秋将那叠符箓递给他,并教给他驱动符箓的口诀。
“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不然会很麻烦。”
曲林秋叮嘱道。
他眼下虽然很缺信仰之力帮他重新开辟丹田,但这座监护站中并不是谁都像苟天明一样单纯没有心眼儿,一旦被有心人看到这些,难保不会出乱子。
苟天明离开后,曲林秋关上门转过身,如今虽然还是盛夏但监护站位于郊区,夜里的风依旧从没办法关严实的窗缝里灌进来。
倒在地上的疯子哼哼了几声侧过身蜷起身子,曲林秋看了两眼,没管他上床躺好。
无论是发狂的动物、死去的冯哥、消失的崔敏亦或是疯子嘴里嚷嚷的“诡异”,在他看来都与自己无关。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在曲林秋看来静谧安恬的夜晚,对于这座城市另一边的某个人来说,却有些难熬。
“风桐苑”是位于四方城最中心的富人居所,这片占据了四方城核心位置却要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造山挖海的奇葩社区里能住进来的都是年收入排在四方城最具潜力企业家前百位的富豪。
此刻,某位位列富豪榜前三、四方城中最大的仿生器械研发集团掌权人正窝在风桐苑中市价最贵的顶层公寓里,状态远没有白日里在公司那般游刃有余。
邢开习惯在家中也保持着同外面时一样的形态,脱下束缚了一天的西装外套后他径直走向餐厅里摆放的饮水机。
为了保持身体的湿润,他每天要喝至少七升的纯净水,这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有些过于夸张,但他已经保持这个习惯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啪!”
邢开手上原先平稳的玻璃杯砸碎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棱角锋锐的玻璃碎渣在灯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炫彩光泽,也映照出它的主人,此刻的模样。
邢开的手,不,应该已经不能称之为“手”的黑色触肢从衬衫袖口延伸出来,上面的黏液很少,表皮甚至有些干涩。
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类似于磨砂质地的光泽。
祂无视地上的碎玻璃,转而直接将触手探进饮水机中喝足了水。
黑色的触手蜷曲又伸展,祂重新关注那令祂甚至无法握紧水杯的“罪魁祸首”——
那东西无色无形,熨烫在祂的触肢尖端,一块巴掌大小却令祂灼痛异常的古怪东西。
祂看不见它,却在这两日里时时能够感受到它带给自己的灼烧和束缚。
祂想起来了。
祂曾寄附在那个调查处小科员的身上,毁掉了一张奇怪的纸。
——这张辟邪符箓送给你,包你妖魔鬼怪难以近身……
这是那个穿着怪异、和他一样出现在数网街案发现场的年轻人递给小科员的。
当日调查处赶去数网街的案发现场,自己正巧出现在那里无处藏身,于是灵机一动附身到了跟着齐猛一起来的唐晓光身上。
齐猛的观察总是十分敏锐而且很是难缠,他逃过这一遭,那个和他一起出现的倒霉蛋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谁料,如今却在这里给了他一记回旋镖……即便那家伙多半不是故意的。
邢开素来秉持着人类“温和”“谦逊”的优良品格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类社会数十年,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他递给唐晓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强大到可以支配一切的旧日邪神在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窝里百思不得其解,一边颤抖着舔舐伤痛的触肢,一边恨极地按开了墙壁上的巨幅光屏。
邪神就喜欢看那些男男女女爱恨纠缠恩怨纠葛的故事,祂喜爱人类膨胀的欲望,虽然隔着光屏无法吸收,可那些欲望能够令祂感到愉悦,暂时忘掉附骨的疼痛——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光屏中其中一位主角将伤害他的男人按住肩膀抵在墙角,手指用力,掐住那男人瘦削的下巴,在略显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邪神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困住他,折磨他,让他切身感受那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