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失忆了?好可惜。”
乌醉凡野兽般金色的眸子里映照出京栒霜的身形,他修长的手指叩着桌面,“那你都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今天正好有时间,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会客室的窗帘拉着,尽管还是白天,室内并不光亮,只开了一盏壁灯,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京栒霜撑着脑袋,语气平静:“你愿意讲的话,我很乐意听。”
“开玩笑的,还是不要了。”乌醉凡捻着桌上的蔷薇花花瓣,“我可是有些秘密在你手上的,你想不起来我反倒高兴呢。”
“那我岂不是很吃亏,我也有秘密在你手上吧?”
乌醉凡摇头:“怎么会,你那么聪明,哪里会留秘密给我。”
“是吗?”
“你看起来不太相信我。”
“抱歉,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危险。”
乌醉凡失笑:“小霜失忆后变得直白了不少呢。不过更可爱了。”
“如果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那我建议你换别的方式消遣。”京栒霜把花瓶挪到自己手边,避免了被乌醉凡继续“辣手摧花”。
“空出时间来看你怎么会是消遣,”乌醉凡伸手从花瓶里拿出一支蔷薇花到胸前,另一只手抚摸着花瓣,“我可是很关心你的,要知道你失踪后二十分钟我就找到了荒原上的人赶去搜寻,一直搜了半个多月。”
他看着京栒霜的眼睛:“四拨人,24小时不间断,十公里范围几乎每寸土地都搜遍了,那里还不止我的人……而你却活着出现在一个废弃基地。”
“你难道不好奇,是谁那么神通广大,能把一个中枪并且高空坠落的成年女人送到一个十公里外的废弃基地的吗?”
京栒霜笑了笑:“总归是救了我,不是什么敌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如果他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要破坏你的身份芯片,导致官方无法给你定位,让你不能得到及时救援呢?还是说,你其实知道是谁。”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好像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
“你真的失忆了吗小霜……”乌醉凡捂住心口,“你还是很懂得让我难过呢。”
京栒霜微微侧头,挤出礼貌的微笑,说:“乌……先生,今天你过来之前我有查阅一些资料对你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你今年应该三十了,从十五岁开始传出过是女朋友的女伴不下二十个,就不要在这装出一副纯情的样子了吧。”
乌醉凡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或者恼怒,反而略带委屈,“好了,我相信你失忆了,毕竟我可是在你面前剖心表明过,你是我生命中唯一闪耀的星子。”
“抱歉,我想象不出会是在什么场合下你对我说这种话。”
“这有什么好抱歉呢,我已经联系了几位顶尖的脑科医生,相信你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不需要。”
“需要。”乌醉凡扯下一片蔷薇花瓣,“京栒霜,希望你不是拿失忆当借口中止我们的合作。当然如果确实是失忆,那么我提醒你,我们的合作不可能单方面终止。”
他把花瓣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像是不够吃似的,把整朵花咬了下来,张嘴吃了进去,还朝京栒霜若有若无地笑。
乌醉凡把花嚼碎了,咽下了花瓣,毫不在意地用手背将嘴角的花瓣汁液擦掉,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站起身戴上了墨镜。
“感谢招待,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等一下,”京栒霜喊住他,“乌醉凡,我能理解你着急所谓合作的心情,但是我的身体属于我自己,失忆造成生活不便的也是我自己,我比谁都更想恢复记忆。”
“治疗方面的事情南茜在帮我想办法,我想对于我来说,南茜比你更值得信任。你也能理解我吧?”
“好好好……”
乌醉凡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银灰色的长发从肩膀垂落下来,泛着冷光。
两人相顾无言。
京栒霜无法透过镜片看到乌醉凡的眼神,但明显乌醉凡是在盯着她的脸。
室外突然起了大风,蔷薇花在风中尖叫嘶喊,枝条奋力拍打着窗户,寻求一个可以提供庇护的场所。
乌醉凡笑意更深,“啊,要变天了,我就先回去了。”
他站直了,伸手把墨镜往下挪了一点,露出一半的眼睛。这让他的眼神少了些危险的气息。
“我完全理解小霜的不安,所以我会留一些时间给你,相信小霜不会让我失望的是不是?”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知何时夹了一片花瓣,他将花瓣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又放到了手心,握紧,松开。
随后皱成一团的可怜花瓣砸落在桌上。
风停了,天空密布乌云。
这是暴雨前的宁静。
乌醉凡走后,李以述发了一份文档给南茜,上面写有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南茜查了查,都是狮城有名且难以预约的脑科专家。
傍晚果然下了大雨。
鹿城有天气调节系统,很少会在晚上八点前下雨。
这不是寻常的天气,不少下班的人路上淋了雨,骂骂咧咧上了市政网站投诉。
明骞也淋了一身,可进门时还是满脸笑意。
乔尔森给他开了门口的热风烘干机,斜着眼说:“哟,现在过来也不打声招呼了,回这跟回家一样。”
明骞笑意不减:“是啊。要不咱俩换换,我那公寓给你住吧,我付了一年租金,半价折给你怎么样。”
“没钱。”乔尔森压下一个“滚”字,他看见京栒霜下楼过来了。
“栒霜!”明骞喊了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京栒霜走过来,“一身都湿了,烘干也不太舒服的,还是进去换身衣服吧。”
“好。”明骞晃了晃手里提的东西,说,“我爸妈给我寄了一点特产,我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是吗,快进来。”
明骞没看见南茜,问:“南茜姐出去了吗?”
“嗯,她出去见一个朋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京栒霜给他拿了新毛巾,让他去洗个澡。
明骞是真开心,吃完饭笑都没落下过,连乔尔森阴阳怪气的话都不在意。
南茜晚上回来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问一句:“今天碰上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他眼睛亮亮的:“南茜姐,没什么。”
他又补一句:“栒霜回来了,我昨晚睡得很好。”
和那些清醒到半夜,浅眠不到两小时又醒来,翻看一个个平台的最新消息,天快亮了才能再睡一会儿的日子比起来,昨晚一连睡了六个多小时确实算睡得很好了。
南茜说:“那你抓紧时间多睡会儿,自从安理会一个月前打击ITS后最近都没出什么大事了,我看总该有人闲不住了。”
“南茜姐,你晚上出去得了什么消息吗?”
“没有,直觉。”南茜摊手,“居安思危。”
“受教了。”
南茜翻出一副麻将,“咱们正好四个人,来玩这个吧。”
“麻将?我会一点,就是不知道乔尔森会不会,我可以教栒霜。”明骞利索地把麻将摊到桌子上,“这种棋牌游戏也算老古董了,何况还是实体牌,你打哪收来的?”
“这我以前买的。进翡玉后我就经常和霜霜、阿佩斯还有林染一起搓麻将,后来有一次在实验室打被裘梦山发现了,扣了我们四个俩月的奖金和年终奖,痛定思痛就没怎么打过了。”
南茜点了个教学视频投屏,“好久没打有点生疏了,我也看看。回来路上我想怎么说也是益智的游戏嘛,对刺激霜霜大脑应该有点用,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