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辛死了,蔡当家一定很难过,可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回想起从前他在蔡氏纸坊受欺负,都是蔡当家为他出头,还鼓励他要不断进取,将来争取当个大师傅、大管事。
他永远忘不了在纸坊,蔡三姑娘给他做的那一碗韭黄炒鸡蛋,那是他今生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纵使心中疯狂想要和蔡当家说说话,哪怕是说些家常话也好,可萧楚陵还是不敢不听江煜的话。
倒不是如今贵为皇子的他畏惧江煜的权势,而是江煜每次都能预判形势,他说不行就真的不行。
原本萧楚陵以为自己真的无法见到蔡元祯了,无法好好跟她说话,却在偶然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宫中遇见了她。
萧楚陵坐在轿撵之上,而蔡元祯正规规矩矩地走着。
萧楚陵见到她心中欣喜万分,刚想开口打招呼,却见蔡元祯后退礼让了两步,随后屈膝行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神情中带着疏离:“微臣见过殿下。”
一句话,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萧楚陵怅然若失,随后清咳了两声,问道:“蔡当……大人这是打哪儿来?”
蔡元祯欠身说:“回禀殿下,惠妃娘娘命微臣修补一幅观音像,已经修补好有些日子了,微臣见没人来取,便亲自送到惠妃娘娘宫中。”
“哦,原来如此。”萧楚陵听了点点头,虽然只是简单与蔡当家说了几句话,但让他有了久违的心安的感觉。
原本还想随便问些什么话,但瞧见周围随时都有宫人路过,萧楚陵便也不好再多问,示意抬轿的人起轿离开。
但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见蔡当家一直等到自己离开后才起身,心中的失落感更加剧烈。
原来和蔡当家一起玩、一起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给惠妃娘娘送完观音像之后,蔡元祯便回到了藏书阁继续修补古籍。
因为做这个玩意儿实在是太费眼睛,所以蔡元祯经常会做眼保健操,或者是起身眺望远处的风景。
劳累过后,她刚走出直房看看远处宏伟的宫殿,低头却瞥见夏公公匆匆忙忙地跑上台阶,甚至还差点摔倒了。
蔡元祯心中纳闷,夏公公向来稳重,到底发生什么事会叫他如此失态?
夏公公跑到了蔡元祯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她说:“夏公公怎么如此着急?先到屋子里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夏公公连忙抓住了蔡元祯的胳膊,这可是越矩的行为。
正当蔡元祯好奇时,夏公公便气喘吁吁开口道:“大事不妙了……惠妃娘娘今日突发惊厥,结果御医来瞧断定是中毒,可你知道那毒是从哪儿来的吗?”
蔡元祯心中或许有了答案,可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从哪儿来?”
夏公公情绪激动:“是从你今早送给她的那幅观音像上来的,观音像上沾染了牵机毒,惠妃娘娘碰了观音像后又吃了点心,因而中毒了。”
蔡元祯愣了半晌,夏公公见她神情呆滞,便连忙询问:“蔡大人这是有什么思路了吗?”
蔡元祯说:“惠妃娘娘吃东西前都不洗手的吗?”
夏公公:“……”
夏公公发现蔡元祯有点缺心眼,连忙摆手说:“这不是重点,那幅观音像是你亲自拿过去的,其间又没有任何人碰过,此事我怕你是脱不了干系了。”
蔡元祯长叹一口气,随后拉着夏公公语重心长地说道:“夏公公,多谢你为我通风报信,但毒真的不是我下的,可如今我怕是百口莫辩了。”
“此次劫难我怕是九死一生,若说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还未有机会在干爹膝下好好尽孝心,我藏了不少金银珠宝在我家院子里的槐树之下,我若是死了便烦请你帮我挖出来,孝敬我的干爹。”
虽然听着有些沮丧和离谱,但夏公公还是忍不住说:“蔡大人孝心感天动地,相信王掌印定然也能感受到。”
蔡元祯用力地点了点头。
很快,蔡元祯便被押入了诏狱。
因为此事牵连惠妃娘娘,雍王殿下大怒,特地到陛下面前自请调查此案,陛下自然允了。
入了诏狱的蔡元祯怎么会不懂这两母子的“良苦用心”,恐怕受毒害一事是假,想借机在牢狱里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是真。
如今恰好江煜又不在上京,远水救不了近火,正好是扳倒萧楚陵的好时候。
只要萧楚陵的身份一经验证是假,那么护送他回来的江煜,自然也要背上欺君的罪名。
蔡元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死在诏狱里,她也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