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祖父的意思,是不打算责罚自己了。
蔡仲起身负手走到蔡元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今日你透露出的若是其他纸的配方,我定然都不会饶你,但宣纸是你一手而制,你既要用它来成全恩情,那便随你吧。”
“况且宣纸在贡纸竞选中成为败品,那我们就注定要放弃它,眼下我们既然没了退路,那便只能拼了命向前走了。”
蔡仲俯身看着蔡元祯,蔡元祯被他的眼神所震撼。
是呀,只能拼了命向前走了。
回了房间后,木槿边哭边帮蔡元祯上药。
蔡元祯瞧这孩子哭个没完,伸手在她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你这傻孩子,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你一直哭个不停做什么?”
木槿依旧带着哭腔:“小姐你可是被我打的,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了那么重的手,我真该死。”
蔡元祯连忙制止了她的想法:“你今日打我其实是在帮我,我犯了错注定是要受责罚的,与其等别人来说倒不如自己先摆正好认错态度。”
“你瞧我今日不是好端端从祖父书房里出来了吗?若没有先前这出,我定然没那么好过。”
木槿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蔡元祯的头脑,果然小姐做的没有一件事是无用功。
但木槿还是忍不住问:“小姐,可是今日为了帮江家少爷你实在是付出了太多了,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可要拿什么还你?”
一听到他的名字,蔡元祯便忍不住挑眉。
他不过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又不会一直什么都没有。
前世的蔡元祯虽然与江煜交集不多,但还是听过了不少的事迹,对他产生的刻板印象就是——狠辣、残忍。
没有一个人想要成为他的敌人。
蔡元祯起先还无法将江煜和这些词汇结合在一起,但经历过今日的事,她也能够明白为什么江煜会变成那样了。
她现在就希望一件事,那就是将来江煜强大之后可以罩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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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祯仅仅在家中休养了一天便回到了铺子里。
如今这铺子里事多如牛毛,蔡元祯是个操心的,真走不开。
周蛋和丁昌瞧着蔡元祯一瘸一拐地来铺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不过丁昌是个聪明人,自然猜出蔡元祯受伤的原因,没有多问。反而是周蛋,一见到蔡元祯这样,立马关切上前:“三掌柜,您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便不要来铺子里了,这里还有我们呢。”
蔡元祯则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你们尽管放心吧。”
周蛋还想再说,被丁昌一把拉了回去,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蔡元祯原本想着得空再去瞧瞧江煜,却没想到江煜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过两日不见,江煜的脸色更显憔悴,原本饱满还带点少年气的脸颊瘦出了棱角,眼神中也少了温润,多了清冷。
江煜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店铺里众人的面面相觑,蔡元祯没什么好怕人议论的,带着他进了内堂,还给他倒了杯茶。
江煜见蔡元祯走路一瘸一拐的,还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蔡元祯讪笑道:“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江煜抿着唇,没有再多问。
进了内堂后,江煜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借钱。
蔡元祯自然理解他的困难,毫不犹豫地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
江煜看着手中的银子,蹙眉道:“用不了那么多。”
蔡元祯轻叹道:“你母亲还要下葬,你总得让她走得体面些。还有江家被抄,你如今身无分文,总要有钱吃饭吧。”
江煜沉默。
从富贵家公子到穷困少年,对江煜来说不过短短数月。
蔡元祯注意到,他身上衣服都还是回东洲府穿的那一件青衫。
这孩子,八成也没别的衣服了。
犹豫片刻,江煜才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那日若不是你,我家的祖坟都要被挖了。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还的。”
蔡元祯却是无所谓地笑笑:“钱是我变卖了你家之前从来的那些东西来的,至于生宣纸的配方,本来也就是从你那儿得了样品我复刻的。”
“或许这世界上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所有的安排都是有原因的。”
江煜还是固执地说道:“不管怎样,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得。”
既然这位未来的权臣都再三保证了,那蔡元祯自然也没有理由一直推脱,看似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以后等有机会你再还吧。”
江煜抱拳行礼谢过,随后拿着银子离开了。
看着江煜离去的背影,丁昌还颇有感慨:“前些日子还是前呼后拥的江家大少爷,如今一朝落魄,我怎么瞧着连我都还不如呀。”
蔡元祯轻轻踢了丁昌一脚,说道:“好好干活。”
丁昌笑着打哈哈,假装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