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突然遭难,往日东洲府一些沾亲带故的人生怕引火上身,皆是纷纷退避三舍。
江淮和魏雪瑛都已经死了,眼下只剩徐芙兰一人。
但因为接连的祸事登门,徐芙兰哀恸过度哭伤了眼睛,也只能靠着蔡元祯找来的人照顾着。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等到秋日的落叶铺满街道的时候,江煜终于回来了。
去的时候他还是翩翩贵公子,如今回来却是无尽狼狈。
原本光滑润泽的嘴唇变得干裂,墨色的头发也稍显凌乱,身上穿的也不是昂贵的锦衣缎子,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憔悴。
原来是他在回来的路上遭贼人盯上,身上的物件都被抢光了,就连怀璧都为了救他掉入了悬崖摔死。
蔡元祯看着这个昔日风光霁月的少年几乎是一夕之间变得黯淡,不免叹息。
徐芙兰见到江煜,终于有了主心骨,拉着江煜哭了起来:“煜儿……你父亲,你祖母都死了……”
“我们的家没了……”
江煜紧紧握住了自己母亲的手,安抚道:“母亲,没事的,你还有我。”
江煜母子久别重逢,是该好好抒发一下自己的情绪。
屋外的院子里,蔡元祯静坐着看被风卷起的落叶。
过了许久,江煜走出了屋子,来到蔡元祯的身旁。
蔡元祯从前见到江煜都是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看他这般颓丧,不免伤怀。
蔡元祯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江煜沉吟道:“眼下稳定多了,还得多谢你的照拂。”
蔡元连忙摆手说:“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蔡元祯问他:“你是何时知道家中出事了?”
江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上京的时候就知道了,原本我打算等到放榜再回来的,但接到贡院来人通知说我的成绩作废,并且此生再也不能参加会试的消息,我就疯了似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一边往回赶,一边四处打探消息,在路上的时候我便将前因后果打探得七七八八了。这一路上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面对的这一切,也早就在我心目中预想过了。”
江煜诉说这一切的时候始终很平静,或许是他早就在回来的路上把情绪消耗完了,如今的他就像是个空壳一般,装不下悲伤的情绪。
蔡元祯不敢想象,当江煜得知此生再也不能参加会试的消息该有多么伤心。
回到东洲府,还要面临家破人亡的结局。
蔡元祯觉得此刻不论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她刚想问问江煜接下来该作何打算,丁昌便到院子里大声说:“不好了三掌柜,有人买了江家的那片祖坟,说要把地下埋着的尸骨都给挖出来在那里种树。”
蔡元祯听完后眉头一蹙,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还不等丁昌回答,江煜便拔腿跑出了院子。
蔡元祯深感不妙,江煜一定是去江家祖坟了。
屋内的徐芙兰听到了动静,跑了出来:“你们说什么?有人要动江家的祖坟?”
蔡元祯连忙对丁昌说了一句“看好江夫人”之后,便跟着江煜一起跑了。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忽而风起,吹得人身上冷飕飕的。
但蔡元祯却跑得浑身是汗。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
为什么这件事是丁昌来通知的?为什么偏偏要在江煜刚回来的时候?
这一切的一切,或许背后都有幕后推手。
从前的江家有钱,他们的祖坟都是在黄金地段。
天空中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人脸上莫名有些疼。
到了江家祖坟之后,果然瞧见了许多人正拿着铁锹挖坟,原本那些坟头也被挖得乱七八糟,有些挖得深的,已经能瞧见棺材。
蔡元祯心头震怒。
江家老爷刚下葬不足一月,尸骨未寒,他们怎么敢的?
江煜疯了似的去抢那些人手上的铁锹,但很快便被推倒在挖出的坟坑里。
江煜想要爬上来,却又被他们打下去,四五个人上前来围住江煜:“死小子,你小子想干什么?”
蔡元祯上前拨开那些人,将江煜拉了上来。
江煜连忙上前抱住了江淮的墓碑。
可怜的江淮,骄傲一世,死后墓碑就这样被人推倒在泥地里,像是个垂着头准备赎罪的罪人。
蔡元祯看了一圈,发现了周世玮的身影,很快就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蔡元祯对着周世玮质问道:“周公子,你们这么做未免也太缺德了吧?这可是江家的祖坟。”
周世玮眉毛一挑,笑得邪气:“三掌柜,从前这里是谁的祖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这片地的地契在我们周家手上,我们想拿这片地干什么就干什么?”
有人给周世玮打着伞,他倒是一尘不染。
江煜和蔡元祯整个人都被淋湿了,身上只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江煜捏紧了拳头想冲上前,被蔡元祯给拉住了。
此刻的江煜双目猩红,就像是一头随时可能爆发的野兽,若是在此刻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更是要被人拿住把柄不得翻身。
蔡元祯必须制止他。
蔡元祯挤出一个微笑,转向了周世玮:“周公子,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们家已经有那么多地了,根本不缺这一小片,而且这里还是坟地,你们若是挖了这里,惊扰了先人恐怕是要折寿。”
周世玮好整以暇地听着,悠悠地说:“我们家确实是有很多地,可我就是喜欢这里,不然我也不会花大价钱买下这里,既然是我的地我想怎样就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