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姑娘说了要日夜盯着那浸泡青檀树皮的石灰水后,周蛋那是恨不得夜里睡觉都睁着眼睛盯着,到了晚上那是直接连家都不回了,就窝在纸坊里。
不过三姑娘也说了,不能被人发现,一切都要秘密行动,所以周蛋都是躲着。
蔡元祯也是咬着牙,整日躲在纸坊里,横竖这青檀树皮也就泡三天石灰水,若真是有人动手脚,一定会趁早。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纸坊里就有了动静。
那是纸坊工人刚走后没多久,周蛋正靠在水槽旁吃馒头,吃得正香便听见了有脚步声。
正常人走路的声响和蹑手蹑脚发出的声响是有很明显区别的,周蛋立马警醒了起来,偷偷趴出一个脑袋,瞧着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地在做什么。
只见那人手中提了好几个水壶,走到了水槽边,将水壶里的东西倒入水槽,还不忘用搅棍搅拌了几下。
看他搅动的姿势,便知道一定是纸坊的老工人。
他往水槽里倒的是什么东西?若不是见不得人想必也不会这个时候来。
周蛋刚想冲出去质问,便瞧见蔡元祯和木槿拿了棍棒冲出来,直接给那人头上套了个篮子,随后一顿毒打。
周蛋诧异,三姑娘竟然也在。
他二话不说,冲出去帮蔡元祯。
看见周蛋,蔡元祯还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周蛋纳闷:“不是三姑娘你让我日夜盯着这水槽吗?”
蔡元祯一阵欣慰,想不到周蛋那么听她的话。
不过眼下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蔡元祯用棍子打了那人好几下,将那人打得七荤八素,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被打的那人也是完全蒙了,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们殴打。
蔡元祯见人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便让周蛋找了根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蔡元祯查看了一下,他水壶里装着的都是白醋。
难怪,醋酸和石灰水融合便形成了醋酸钙,直接破坏了原材料的酸碱度,如此一来又怎么能造出好纸呢?
眼看人被绑好了,蔡元祯掀开了罩在他头上的篮子。
看清他的面貌后,蔡元祯也是一阵诧异,没想到竟然是陈通。
随后又转头对木槿说:“你赶紧回府,去请祖父他们过来。”
陈通是纸坊的老师父,与蔡家多少又有些沾亲带故,不是蔡元祯能够随意处置的。
况且他所做的行为直接损害了纸坊的利益,他作为纸坊的工人利益都是与纸坊一同捆绑的,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背后又有什么样的人指使呢?
在蔡仲来之前,陈通一句话都没有说。
蔡元祯也懒得与他周旋,静坐喝茶。
没过多久,蔡仲就风尘仆仆赶来了。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蔡程与蔡明。
蔡仲一来,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陈通,疑惑地问蔡元祯:“发生什么事了。”
蔡元祯将装着白醋的水壶递给蔡仲,随后走到了水槽边说:“祖父,因着前两次的造纸失败,让我对石灰水起了疑心,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所以在此次泡檀树皮时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今日被我撞上了。”
“我们纸坊的大师傅,陈通,竟然在工人都走光了之后独自一人来到纸坊将白醋倒入水槽里,其居心不良,简直可恨。”
蔡元祯一字一顿,恨不能再打上陈通几棍。
平日里见他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为了造生宣纸,他们费了多少心血,整个冬日里双手都浸泡在冷水里。沾了石灰水,手上的冻疮更是难好,可他却做出此等可恶之事,其心可诛。
蔡仲拿着水囊,走到陈通面前,冷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为什么?”
面对质问,陈通没有说话,而是别过脸,看都不看大家一眼。
蔡元祯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的神情。
蔡程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和愤怒,蔡明则是一脸忧心忡忡。
蔡元祯上前一步对蔡程说:“祖父,依我看就应该将他的行为公之于众,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吃这口饭。还有,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纸坊,给纸坊造成了损失,咱们也得报官才行。”
果不其然,蔡元祯如此一说,陈通脸上的神情果然变了。
说罢,蔡元祯还不忘挑了挑眉:“徐知府是江家的舅老爷,我与江老夫人交好,到时候招呼一声,一定要治你个重罪。”
蔡元祯如此一说,陈通果然慌了,他咬牙说:“是我看不惯你,明明在你来之前纸坊都好端端的,可你来了之后又是弄什么更生纸,又要给焙墙刷鸡蛋清,整个纸坊都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的。”
“我们这些纸坊的大师傅在这里干了那么多年了,一槽纸浆能抄多少张纸我们闭着眼睛都能估算出来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凭什么来指使我们,我偏要把你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