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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期期和陈恕前脚刚从政府机构出来,后脚得到消息的戚大等人就到了,一群人凶神恶煞般围住了他们。
陈恕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政府机构,只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他眉梢一沉,眼神冷厉,上前一步将张期期挡在身后,沉声点明道:“这是政府机构门口,你们胆子还真是大,想在这里惹事生非?”
陈恕这一开口,戚大等人才回过神来。
当得知张期期来办理房屋过户的消息时,他怒气瞬间直冲天灵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带着人就赶过来了。
这会儿见政府机构门口已经有人在审视着他们了,他又瞬间觉得好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戚大气结,怒气卡在嗓子里似的,“你、你……你根本不是我妈的直系亲属,房屋你怎么过得了户?”
“丁义珍女士在去世前就已经写下了具有法律效力的遗嘱,所以这房子只能是我的当事人的。戚先生,我们连官司都不需要和您打,现在房屋过户了,新的房产证也办好了。”
“一切已定,戚先生,您明白了吗?”陈恕语气平稳,娓娓道来。
戚大咬紧牙关,气得双眼发红。
明明他是亲生儿子,母亲居然偷偷写了遗嘱,将房子给这个姓张的外人!
陈恕继续道:“要是继续闹下去,我的当事人还可以告你们在丁义珍女士晚年时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义务。房子得不到了,你们还想上一次法庭当被告吗?”
男人冷眼看着他们,神色镇定自若。
张期期依恋地看着身前如松如柏的陈恕,扑面而来的恶意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
「陈恕。」她在心里无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声眷念。
恰在这时,陈恕身形微微一动,似是要转过身来,仅仅是一个转身的势头,张期期便惊慌失措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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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啊。”戚老三神色愤愤,低声在戚大耳边说着。
“那你还想咋滴。”戚大气不打一处来,个个都指望着他出头,没见最近盯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了吗。
「晦气。」戚大心里狠狠呸了一声,掉头就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迟疑片刻后,到底还是跟上了戚大,默默离开了。
他们走后,张期期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陈恕,刚刚谢谢你。”
“维护当事人是律师的职责。”陈恕语气冷淡。
张期期闻言,内心一阵失落,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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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产继承纠纷的问题已经解决,陈恕到鹿海市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他在问过张期期后,送上了老人家生前喜欢的牡丹花。
两人并肩着走出墓园,双双沉默。
日头将晚,道路两旁的榕树被晚风吹得飒飒作响,地上的尘土卷起,天色一寸一寸灰暗了下来。
他们走在枝繁叶茂的榕树下,来来往往飞驰而过的少年们开着机车,轰鸣声呼啸而过,汽车的喇叭声时不时作响,这一切似乎都无法打扰到此刻二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啪嗒——”
一滴冰凉的雨珠从天而降,穿过枝繁叶茂的榕树树冠,砸在了张期期的脸上。
「下雨了」。
她瞬间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包里的雨伞拿出来撑起。
张期期抿了抿唇,往陈恕身边靠近,将雨伞分他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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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云滚滚,大雨滂沱。
伞下的世界犹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陈恕倏忽间转身,低头,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费力撑高伞的张期期。
张期期眼皮一颤,此时的陈恕存在感过分强大,她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喃喃随口扯出一些话来企图打破此时令人窒息的氛围。
“这边……每年的雨季都是这样,天气总是时晴时雨的,所以都习惯了在背包里备着雨伞。”
陈恕闻言,默不吭声,他望向朦胧的道路尽头。良久,他才终于开口,“这些年你回过京照市吗?”
“……回过,每年一趟。”
“每年都只回过一次?”陈恕扯了扯嘴角,“张期期,除了许兰亭,京照市再不值得你留恋半分吗?”
“不是这样的。陈恕。”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
九年过去,一切都变了,她又要如何回头,怎么回头,向谁回头,凭她自己一力将过往掰正吗?她又凭什么认为所有人都在原地等待……
千言万语,一时无言。张期期攥紧伞把,只道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陈恕目光幽深,嘴角带着讽刺,他近乎咬牙切齿道:“对不起算什么!张期期,你就该像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他就这么怨她、恨她吗?
张期期心神一晃,脚步愣愣地往后一退,惊愕又悲伤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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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懑脱口而出的下一秒,陈恕手掌抵住额头,遮住了自己可怜又可笑的神情。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脚步又快又急,像极了九年前狼狈、落荒而逃的那一幕。
持着的黑伞坠落,她蹲下身子,捂住胸口处像是发酸发胀的心脏,任由暴雨侵袭。
暮色深浓,他走入朦胧之中,张期期隔着满眼的泪水,再也辨别不出人流中他的背影。
「可是陈恕,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多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