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轻咳一声,问:“你大将军的职位没了吗?”
宋听时盯着她,“嗯?”
“你为何要留下来帮墨大娘收谷子?”阿漓转着眼珠,眼波流转在月色之下。
他忍着悸动想覆上唇,继而瞥过视线,望向别处,生怕自己再盯下去会失控吓着她。
“你去我才去的。”他根本不关心谁家稻子要收,只是想跟着她罢了。
阿漓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二人没再说话,直到回了院后,阿漓入了屋里没过多时就吹灯睡下了,宋听时等着正屋灯暗后再入了卧房。那些药材被他一一码好摞起,屋里的空间这才大一些,他将柜子摆成一列当案台用,有时会在上边看书写字。
其实兰溪村也挺好的,乡亲们都热情和善,朴素无华,过得舒心日子,无需每日心系政事,操练士兵,若身上没了那些担子。同阿漓一直住在这又有何不好,夜色渐浓,时不时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传入,在这混乱的思绪里不知几时才入睡。
清早,他如往日一样在井边刮面,每日他都没留胡茬,将自己收拾得体面。
阿漓推了小轩窗,见他那架势总觉得有些好笑又可怜,宋听时捧了把冷水糊在面颊上,睁眼时,视线里出现一双素色的绣花鞋,有些泛黄但是干净。
罗群随微风轻摆,再往上移,一个木盒子映入眼帘。
“给你的。”阿漓给他递了递。
宋听时先接过,眼睫上残留的水有些涩眼,他微闭了闭,又抹了一把面,问道:“什么来的。”
“自己看吧。”阿漓转身回了屋檐下,端起那盆他早已备好的热水,进屋洗漱。
宋听时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一把崭新的刀片涌进眸底。
这是阿漓特意给他买来刮面的,见他每日拿着把长剑在井边刮,让外人瞧见了得笑话他。
他自己也不知买一个,阿漓早些时候就想提醒他,谁知他那么能将就,阿漓是看不过去了,这才用月银给他买了一支。
宋听时洋溢出笑,朝小轩窗里望去,“阿漓,谢谢你,我很喜欢。”
阿漓手臂扶着窗棂,言语里像是在责备,“以后别再你那长剑刮脸了,每日起后看着都怪瘆人的。”
宋听时握紧那木盒子,盯着她傻笑。
阿漓有些恍惚,忙从窗前退下,重新收拾后才又出了屋子。
又见她手里挽着东西,宋听时走到廊下,本想入屋去换身衣裳,却见阿漓正往这边走来,他房门敞开着,让了条道,阿漓没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将手中的物品递到他怀里。
“这是给你裁的两件新衣,你若想在兰溪村住着你那些衣裳矜贵不合适穿出去,你不是还要替墨大娘收谷子,穿这个能方便一些。”
宋听时手掌将那两身衣裳握得紧紧的,不是什么锦衣华服,粗布麻衣罢了,但是轻盈舒适,也是阿漓精心挑选特意叫人裁的。
“你给我裁新衣,你自己的呢?”宋听时见她日日穿的都是那几身。
“我自己有,你赶紧拿进去吧,我要去上工了。”阿漓说罢去拿了药箱就出门。
宋听时不用去私塾,他入了屋关上门换好新衣,刚想要阿漓看看,人已经走了,朝远处再望过去,身影消失在转角的路口。
阿漓到了木桥后,停下来盯着那村口桥头的竹灯,脚下的桥梁木板有人正在走来的触觉,她转身,宋听时就出现在她身后,穿着她给的新衣,朝自己笑道,“阿漓给的衣裳,刚好合身。”
他跟上来阿漓有些意外,扫了一眼他,虽是粗布,可穿在他身上仍是那般好看,阿漓轻道,“挺好的。”
说罢阿漓转身就往镇子上去,身后宋听时一直跟着,阿漓深吸一口气,脚步又停下来,见她停宋听时也跟着停,似一只乖顺的猫,等着她吩咐。
阿漓道:“你今日不是不用去私塾吗?”
宋听时抿唇不语,就这么瞧着她,阿漓有些无奈,“你不必总是跟着我的,这条路我走了两年,不比你熟?”
“你若不喜,我不跟这么近就是。”宋听时神色黯然,清早收了阿漓送的新衣裳和刮片刀还很是欢喜,此刻又成了一副委屈样,小道不远处有人走来,阿漓不想被人嫌话,只好收了情绪,只能由着他。
见阿漓走远,宋听时才动步子,远远隔着距离,身后的村民赶上他,快到了阿离跟前,揶揄道:“阿漓姑娘,你表兄又来送你上工啊?怎么不等等他?”
阿漓有些窘迫,点头礼貌一笑,自顾自己走着,走了一段,那村民仍是没完没了,“兄妹吵架了?瞧你这表兄对你挺好的,每日早晚都护着你从镇子回村里,若不是听说他早已成亲了,我们都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阿漓压根插不上话,故意放慢脚步,没与那人一块走,停在路边没动,宋听时见着也不敢再上前了,也停在原地没动,阿漓等了一会儿,人还没上来就朝他喊道:“你走快些,我要迟到了。”
宋听时四处张望着,不敢相信阿漓是在与自己说话,阿漓声音又催促道:“宋听时,你装什么愣,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