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陆鸣珅,撇过眼鄙夷道:“你没死啊?”
那不像是询问倒像是一种嘲讽,若他能看穿宋听时与和颂计谋,能够传信回上京城早作准备,他也不会到了这种境地,可是啊,他就是太信任陆鸣珅了,以至于能够忽略宋听时跟和颂的行动。
陆鸣珅一动身上的镣铐便发出声响。
“寻儿……”陆鸣珅面如土色,他心中有所挂念,“郡主,郡主可还好?”
早在宋听时抓回曲阳王之时,楚君屹便与陆鸣珅谈好交换,只要他愿意供出曲阳王所有行迹,他答应可放他妻儿一命。
楚君屹自是知晓陆鸣珅这人跟着曲阳王坏事做尽,心狠手辣,可唯独对楚寻芷还有几分温情,从他愿意用兵权交换楚寻芷性命之时,他便打定这一层。
曲阳王府内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若陆鸣珅不交代事情,锦衣卫便会拿着他的敕令去王府将楚寻芷母子接入宫中。
曲阳王怒目如电,他如今还有脸问,他若顾及她母子,便该寻机让自己命绝,曲阳王府若有事,那么楚寻芷也难逃其咎,他犯下的滔天罪行足矣株连九族,罄竹难书。
楚君屹镇定自若坐在龙椅上,好像对这个结果早已意料,看不出一丝惊诧。
曲阳王死死盯着高殿上的人,曾经任凭谁人都能支配差遣,需要依附朝臣方能登位的皇子,竟将他这个久居朝堂的资深狐狸玩弄于鼓掌。
雏鹰也已展翅,能够自己布陷涉猎了。
“哈哈哈哈,”曲阳王的狂笑响彻幽寂的殿堂,“皇上等了这日可是好等啊?”
“王叔,别来无恙。”楚君屹没冠珠帘,
一头乌发由绿玉发冠束起,经过多年的历练,他早已不是那个乳臭未干认人摆布的新帝,他暗中积攒势力,笼络人心,收兵权目的就是为了肃清朝堂的这一日。
“王叔,之所以朕今夜请你入宫,想必有些事情,王叔也该交代清楚了。”
御史大夫,大理寺卿一并在殿中,宋听时早已跟楚君屹说明曲阳王的行径,这是他们联手下的一盘棋,早在他回京那日就已经同楚君屹布好这张网。
“陛下长大了,想知道的事情不是已经心中有数了,还要臣交代什么呢?不然陛下兴师动众,调集这么多人马,不就是等着本王自投罗网,只是臣不知,陛下已经知道了陆鸣珅的下落,为何还要让慕风来做棋子,引诱本王动作,大可一纸诏书将本王传入崇光殿。”
“王叔,您可是权侵朝野的曲阳王阿,一旦出兵将王叔从王府带进宫里,若王叔留有后手,将朕一军,世家和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朕可顶不住。”
“陛下算无遗策,自然少不了宋听时的帮助了。”
“既然王叔认罪,朕只想要一个答案,将北齐边防图透漏给大朔,若大朔攻破沧州,一举南下,曲阳王是要将这楚家江山拱手让人吗?”楚君屹透着成熟的,不可亵渎的帝王威严。
曲阳王摇着头,“陛下错了,臣只想要宋听时葬身北境而已......”
“就如同当时定安候一样的结局,是吗?”身侧的一直不言的宋听时出声,是风轻云淡的神色,那是胜利者的坦然。
“宋将军比定安候难对付多了。”曲阳王自嘲一笑。
“陛下,曲阳王通敌卖国,泄露军情,死上一百回都不为过,今日大理寺卿,御史台的人都在,臣恳请陛下严惩卖过窃贼,还蒙冤受害的定安候一个清白,还五年前西境军一个清白。”宋听时恳切道。
“传令下去,曲阳王通敌卖国,陷害同僚,结党营私,数罪并罚,三日后于朱雀街凌迟示众,陆鸣珅同罪并罚,其他涉事党羽由大理寺一一审查后按照律法处置,宋将军,和颂将军一同协理审查。”楚君屹挥着衣袖下令。
陆鸣珅早已心如死灰,御风差人带下去时,他口中还喊着:“陛下,恳请陛下金口玉言,留臣妻儿一命啊陛下。”
凄凉的求饶萦绕巍峨的屋檐,一场风波暂时尘埃落定。
宫墙泛着熹微的光,晨日打破云城,迎来了新日,尘封的旧案被朗风吹散落尘,还了原貌。曲阳王党羽落马,楚君屹掌握了朝中大权,宋听时功不可没。
和颂站在阶前,单手搭着宋听时的肩头,“折腾了一夜,可算能歇一歇了。”
宋听时悄无声息地撇开她搭过来的手,和往常一样揶揄:“若不是和颂先见,将人送往西境再折回,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那还得多亏阿漓给的药呢。”
宋听时扬起微笑,“回吧,不日你也要启程回西境了。”
日头升起笼着整个上京城,兰雪园里面,阿漓站在药田里浇水,头上系着头巾,长发编成一股粗辫,俨然一副乡野农妇的装扮,看着她身上却显得素雅俏人,不知她哪里学来的装束。
宋听时刚踏入兰雪园,便被这抹景色吸引,一夜的腥风血雨接踵而来。
只有在她这里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