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种自私。”我直言道,“我从来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蔺修礼感叹:“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
“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和你母亲,有真正说过话吗?”
“当然说过话啊,我们都不是哑巴。”
“那你有没有和你母亲说过心里话?有什么便说什么,不必修饰的那种。”
沉默良久,我才回答:“没有。”
“你母亲呢?她有对你说过心里话吗?”
“也没有。”
“我就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和你母亲像是在对弈一样。”他瞅着我,“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叫的这个名字?”
“不可能。”我否决道,“硬要找源头的话,应该取自‘善弈者,通盘无妙手’。不过也没几个字能选。”
“我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走仕途?”
“为什么偏偏是仕途?”
“你还真的只想着挣钱啊?”
“不然呢?钱能够解决大多数问题。”
“你不觉得这样很庸俗吗?”
“有用就行。”
蔺修礼盯着我,“你这样的,不入仕为官,为天下人谋利益,整日琢磨些有的没的,你不觉得是种浪费吗?”
我奇道:“你居然会说别人琢磨有的没的?”
“当然啦,我比你更有自知之明,玉以质分,我知道自己的资质,实在没有读书的天赋,但是你不一样,你有这样的天赋,如果你把心思放在科举上,一定能高中,说不定能连中三连。”
“你太瞧得起我了,真要连中三年,那得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个都不行。不仅要废寝忘食,还得悬梁刺股,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再说了,对于我来说,这条路根本就不通。”
“咋不通了?”蔺修礼不解,“就算这条路不通,不还能引荐吗?别人不肯,我父亲也是愿意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愿意?”蔺修礼惊异道,“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让它给飞了?”
“可如果为了这煮熟的鸭子把整个锅都给霍霍了,就太不值当了。”
“什么锅?”他显然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真诚道:“我不去蹚这滩浑水,对谁都好。”
“算了,你的话我向来都是半懂不懂的,你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你的道理。”蔺修礼盯着我,“不过,你真的要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吗?不找个目标追逐追逐?”
我不禁乍然,“谁说我没有目标?”
蔺修礼眼睛陡然一亮,“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蔺修礼诧异道。
“因为事以密成,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真扫兴……”蔺修礼很泄气。
“等时机成熟我会说的。”
“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不会反悔,时机到了会告诉你。”
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能一直留在蔺府,至少留到把自己的目标宣之于口。
殊不知世事瞬息万变,变故降临,谁也没有办法逃脱其中。
“最近有位‘贵客’来了,你得小心着点。”于管家和我说了这样的话。
“什么‘贵客’?”
见我不以为然,于管家说:“你可别当一回事,这位可要比北川王难搞得多!这位便是三爷蔺守德,每次过来,都是鸡飞狗跳的,难伺候倒也罢了,还是个色痞,就爱动手动脚,搞得人心惶惶的。每次他来,院里的侍女免不了提心吊胆,听得他来,我家那丫头赶忙地就跑了。”
“这事老爷不管的吗?”
“老爷管了,可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样也是老爷心尖上的弟弟,老爷终归还是护短的。”
“可老爷不是素来最讲礼法的吗?”
“讲礼法也有情理之中啊,老爷最愧对的便是自己这个弟弟,小时候因为贪玩伤了脚,至今都没治好。老爷不是不知道他的荒唐事情,但想着他打小便不能和寻常人一样,即便是老爷也不免宽宥。”于管家哀叹
道,“我媳妇也和我怄气:‘他若不是三爷,我早就跟他拼命去了’,骂着骂着又说咱们命不好,没投身个好去处,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和谁说去,只能忍忍忍。每次他来,咱们这些下人不得安宁,谁叫他是老爷的心头宝呢?”
“这样倒是真不好办。”
“听我一句话,这段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不管顶了多大的委屈,都要忍下去,忍忍便过了,得罪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这可不是玩笑话!记着,凡事别冲动,能忍则忍!”
“我记住了。”
当时的我并没有明白这番话语的真正意味,也知道这位“贵客”是多么的闻风丧胆,也做好了充足的困难准备,构想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我原以为自己能够应对自如,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隐忍,没有想到的是意外
还是发生了。
“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过身来,蔺守德笑眯眯地盯着我,那眼神似乎在注视餐桌上的菜肴,令人火冒三丈。
“阿弈。”
“好名字,是你母亲给你取的吗?”
“……”
“听说你的母亲可是大美人,远近闻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其实也不用听说,看你就知道了,嘿嘿……都说儿子像娘,只要你爹有个人样,依着你母亲生样貌肯定不会差,好羡慕大哥呀……府里竟然有这样的美人,他也太没有情趣了,竟然让你们干活儿。你知道花要怎么养吗?就是要养在玻璃瓶里,每天给它浇水,等到它开得最美丽的时候再毁了它,那才是对美丽的尊重!”
“……”
“大哥没有情趣,我却很有情趣呢!我会和大哥求情,要了你们娘俩。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们的……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你们一起服侍我,这样就不会感到寂……”话还没说完,他便重重挨了一拳,脸上留下鲜红的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