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爷沉思道:“他们为的是什么?他们是想让陵王变成笑柄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知道了也无用。这些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要沾染,不知道要好。”章逢敬看似胆大妄为,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错处,“虽然奉了命,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还是知道的。该说的,我们一句也不会少。不该说的,我们一句也不会说。既要保证故事有趣,也要拿捏分寸,不能过了。咱们永乐茶肆能有今日,除了程先生这妙口,故事的修改也是不可或缺。”
郑爷不禁感叹:“这修改故事也是一门学问,看来我们做的准备还是太少了,也不知道要如何改才能吸引来人。”
章逢敬却道:“其实不难,很好改。”
郑爷抬起头来,双眸一亮:“章老板有何高见?”
“很简单,把陵王加进去。”
郑爷瞪大了眼睛:“陵王?”
章逢敬不答反问:“我记得陵王与他们年岁相仿,又是近来的大红人,不加他,又能加谁?”
郑爷依旧想不明白:“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添上陵王?”
“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是围着两个人转,肯定要有别的人参与进去,这故事才精彩!我观察过,客人们很喜欢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一个修成正果,一个求而不得,设置难以逾越的磨难与挫折,如此方能突出至死不渝的爱,唯有真情能够战胜一切,客人听了保准喜欢。”章逢敬越说越起劲,想着想着愈发惆怅,“以前也有过一个类似的故事,还是真人真事,只是结果不太好,程先生本想着要说的,却不让说,也只能作罢。”
郑爷思考了一番,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客人们向来对求而不得印象深刻,更何况此人乃是陵王。”
章逢敬摆了摆手,说:“求而不得的可不是陵王。”
他这话把郑爷说懵了:“不是陵王,还能是谁?”
章逢敬不禁莞尔:“自然是段二公子啦!”
郑爷头脑迅速飞转:“这故事里,修成正果的是陵王,求而不得的是段二公子。”
章逢敬连连点头:“这样改,是不是精彩多了?”
郑爷不觉得精彩,只觉荒谬:“为何要这样改?”
章逢敬也觉得他这个问题十分怪异,只道:“这修成正果的只能是陵王啊,毕竟陵王尚未婚配,尚可议论,这段二公子可是有了婚约,对方还是同为世家的谢家,这两家,咱们可得罪不起,段相可是最厌恶家事被人议论,若咱们说了这样的故事,遭殃的不得是咱们茶肆!”
郑爷顿时哭笑不得:“如此修改,便与我们的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驰,我们又何须寻章老板呢?”
章逢敬目光忽闪:“最初的目的是......?”
“促成一段姻缘。”郑爷的回答简洁明了。
“姻缘......姻缘......”章逢敬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慕容大人已故的妻子便是姓长的,这个长泱姑娘莫不是......?”
郑爷道:“长姑娘原来叫慕容泱。”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章逢敬顿时醍醐灌顶,他本就疑惑为何这慕容大人要说这样一段故事,若长泱是他的女儿,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
他也不打算问这长泱为何要改姓,毕竟慕容铮是出了名的荒唐,年轻时是风流倜傥,长得是英俊潇洒,却不干人事,欠下的风流债更是数不胜数,如今的纨绔子弟与他相比都显得不足道哉。
章逢敬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慕容大人是想成全段二公子与长姑娘这段姻缘?”
郑爷点点头,“若按照章老板去改,这个故事纵然火了,也没有意义。”
章逢敬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我听闻段家最是看重门第,与之结亲者门第只高不低,只凭闲言碎语是远远不够的。”
“老爷说人言可畏,再强大之人也畏惧人言,看似无用的办法有时候越有用。”郑爷喟叹道,“千算万算,没想到被陵王抢尽了风头。”
章逢敬瞅着郑爷:“段家人若是愿意倒也罢了,如果段家人不愿搭理,这故事又传遍了整个永乐城,届时处境最为艰难的必然是长姑娘,世人对女子总归苛刻些,莫说是婚配了,只怕她在永乐城都做不了人,慕容大人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么?”
“考虑过,老爷说若果如此便是她的造化了,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郑爷说话的语气很轻,令章逢敬不由一呆,素来巧舌如簧的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你们考虑得还真是......长远。”
郑爷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自然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
章逢敬端起茶微微一抿,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对于这桩姻缘,长姑娘有什么看法?”
“姑娘态度很明确,她不想和段家扯上关系,也对段公子无意。”郑爷道,“婚姻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娘愿不愿意并不重要,只看段家同不同意。”
章逢敬道:“如果是这样,慕容大人的算盘可就打岔了,段家是不会同意的。”
郑爷知道章逢敬说的是哪一纸婚约,他对此不以为然:“虽有婚约,但毕竟只是婚约,一切尚未成定局,自然还有回旋之地。”
“这次可不止是婚约这么简单,这是小道消息,我听说段二公子因为这婚事和段相闹了好大别扭,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服谁,段二公子不愿遵循这婚约,段相便说他不愿成亲,可以,舍去性命,作寻常匹夫。”
郑爷皱起眉来:“最后呢?”
“最后当然是妥协了!”章逢敬呵呵一笑,“就在昨日,段二公子答应了这桩婚姻,她与谢家的晚然姑娘不日便会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