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没错,这永乐城的人极其注重琴棋书画的培养,若是不懂确实会遭人笑话,温衡问:“那你学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君弈只觉朽木不可雕,很是泄气,“完全听不懂。”
温衡还是第一次看见君弈这般挫败,想笑又不敢笑,一面憋着一面问道:“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学这个?莫不是......”温衡眉眼弯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莫不是想给某位姑娘唱<关雎>?”
君弈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就把茶喷了出来,
“唱歌给喜欢的人听?”君弈很怀疑,“我是这种人么?”
“为什么不会呢?”温衡莞尔一笑,十分笃定。
“我唱歌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与其唱给喜欢的人听,不如唱给仇人听,那才实在。”
温衡不由一愣,沉吟片刻,道:“你这话说得也没错。”
温衡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润润喉,问道,“春闱放榜你知道了吧?范公子高中!刚刚殿试完,依旧是第一名!”
君弈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呢?”
“你就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吗?”温衡瞪大双眼,似看怪物一般,他很难理解有人听到身边人高中后还能冷静自如。有时候他真的挺佩服君弈的,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镇定自若。
“他能高中不是很正常的吗?”君弈看着他,很是奇怪,“难不成你觉得他会落榜?”
温衡思索了会儿,说道:“我听范公子说,他能有今日的成绩,多亏了你。”
君弈怔了怔,“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关系大着呢。范公子说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丝毫不敢怠慢,才有今日的成绩。”
君弈想起来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哦,是有这么一回事。”
温衡盯着他,“我听说你和人范公子说,觉得他能考状元。”
君弈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温衡笑了笑,“你就不怕范公子听了这话紧张?这万一要是紧张影响到发挥,那可怎么办?”
“不怕。”君弈定然道,“他不会。”
看他说得确切,温衡不禁问:“为什么”
“你搞错了一件事情,这句话不是我想说,而是他想听。”君弈幽幽道,“我看到他眼里的迫切,所以就顺着他的想法说了,我不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人。”
温衡似懂非懂:“这么说来,范公子希望听到这句话?”
“是,不过他自己应该意识不到。”君弈道,“有些话虽然给人压力,也是动力,看怎么理解了,他显然就是那种能把压力转化为动力的人,所以我这话管用。”
温衡凝视着君弈,心中暗叹,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范淮恩说听了君弈的话自己不敢不夺魁,对上君弈的目光,再优秀也似乎略显不足。
“对了,殿下可听说今年策论的题目吗?”许久不见君弈,温衡依着一贯的习惯,将近来听见的事情与其道说。
“听说过,但不多。”
“今年不是有传闻说是策论的题目泄露吗?梅舜生也是因为这个被革职幽禁,原本大家也只是听个闲话,不想真有此事。”看君弈的神情,温衡便知道果真如此,说起话来愈加坦荡,“之前永乐城不是流传着一句话,那话是这样讲的‘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春闱开考前,众人皆押此句,人们都说这是策论的题目,不想此话竟真的是题目,是那梅舜生与人喝酒酒后胡言这才泄露了题目,所幸发现地早,才不至于酿成大祸。圣上让段相接手,更换了题目,这才让此次春闱文试平安举行。”
君弈倒是没有在意这段话,他只是好奇,“这科举考试科目这么多,从前也没见他们怎么讨论,为什么都扯着策论的题目不放?”
温衡笑说:“大约是因为策论的题目大家都能懂,若是考究经典,少不了要拎出经典原籍,谈论起来可不就吃力了?”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无论去到哪里,讨论如何写文章的永远都是最多的。
温衡继续道:“说起这更换的题目就更有趣了,往年的策论不都是依据经典加以阐述吗?莫说文章,便是题目也要引经论典,可这一次的策论,却毫无引用经典,直截了当地给出了题目,直接问士大夫如何治天下。许多考生看到题目都蒙了,练了这么多年的阐释义理与评论,忽然问你怎么治天下的,还要足足写一篇文章,很多人可不就崩了吗?据说许多考生当场落泪,直言下回再战,又有考生咒骂那泄题的梅舜生,这题出得实在怪哉,也难怪许多的考生不适应。”温衡笑盯着君弈,“你知道这题目可是谁出的?”
“皇帝。”君弈想也未想便答。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什么悬念都没有了。”温衡抱怨道,又忍不住看向君弈,“你是早就听说还是自己猜出来的?”
“都不是。”君弈道,“我听你的描述便觉得这题目是圣上的手笔。”
温衡问:“何以见得?”
“出题可不是件容易事,题目往往都是经过好几个人关在一个房间里深思熟虑后才有的。那个时候,时间紧迫,就算把段无疑和俞太师都叫过来,也没时间重新出题了,由圣上命题最为妥当。”君弈眸光微沉,“而且,也只有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温衡很是意外:“你素来不关心这些,仅凭我的话就能推出这么多?”
君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不关心这些?”
李朔风匆匆而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君弈问:“发生什么事?”
李朔风道:“殿下,冷将军他受了伤。”
温衡惊呼,君弈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昨夜的事情。”
“昨夜?昨夜不是琼林宴吗?”琼林宴前要卸去盔甲武器,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宴席上伤人,且对象还是冷彻。
“就是在琼林宴上伤着的,据说伤他的人正是今年的武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