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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风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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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世清让贺祝带范淮恩去更衣,范淮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外面站着时不觉,坐下后才绝四肢坚硬,细心的贺祝奉上暖炉,呈上热茶:“范公子,喝口热茶。”

俞世清甚是过意不去:“淮恩,下次你若是要来,提前和贺祝说一声便是,何须在外面等这么久。”

范淮恩道:“还是淮恩的不是,来永乐多日,未上门拜访先生,实在是惭愧。”

俞世清凝视着范淮恩,指了指一旁的食盒,笑说:“我这里有些定胜糕,尝尝吧。”

贺祝端出盘子,又将定胜糕从盒中取出,送至范淮恩跟前,范淮恩在外等候两个时辰,肚子自然饿了,谢过后,拿起筷子品尝,即便是在这种时刻,他的动作也从容不迫,丝毫不会被他人看出些什么来。

“这是状元糕?”范淮恩道。

“是啊,就是状元糕。”想起状元糕的典故,贺祝拱手祝道,“祝范公子高中!”

“谢过贺兄。”范淮恩起身还礼,又转向俞世清,深施一礼,“谢过俞先生。”

俞世清笑道:“你真要谢我,这次可要好好考,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范淮恩很是感动,再施一礼:“淮恩定不负先生所望。”

有这句话,俞世清便放心了,起初他还担心范淮恩会不会紧张,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略显多余。

范淮恩再坐下,目光停留在一旁的巨大器具上,他默默看了会儿,问贺祝道:“此物可是用来计时的?”

“这是漏刻。”贺祝解释道,“水从上壶流向下壶,箭壶上的小铜人抱着箭杆,箭杆上共有九十六格,每格为一刻钟,便是通过铜人手握箭杆处来断定流逝的时间。”

“原来如此,果然巧妙!”范淮恩笑道,“这水从上往下流,这铜人就是一把尺子,测量着时间,远远瞧着,我还以为是久逢甘露,手接雨水。”

范淮恩说这番话时,刻意在水、尺子、雨水三处加重了语气,贺祝听后不由得仔细瞧瞧那铜人,还真是像接雨水,表情也是喜极而泣,说不定这工匠正是这般用意。

俞世清很是欣慰,赞道:“许久未见,还是这样见微知著。”

范淮恩笑道,“从前,我只在书上见过这些东西,不想今日也能一饱眼福。”

贺祝道:“永乐城里有趣的东西多着,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考完,未考完切不可掉以轻心,多少人的心血都因稍有不慎而毁于一旦。”

俞世清欣然点头,显然同意这话。

“这是自然。”范淮恩笑说。

夜色已深,俞世清便让范淮恩留下,明日再回去,范淮恩没有推辞,二人便聊起天来,聊的自然是近来永乐城的见闻。

“这些日子,永乐城都忙活些什么?”俞世清一直都在贡院忙着科举事宜,虽来到永乐,却始终不得空到街上去看看。

范淮恩想了想,说道:“现如今的永乐城各处都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春闱。”

俞世清捋了捋胡须,颔首道:“他们议论些什么?”

范淮恩斟酌了一瞬,答道:“他们都在猜考题。”

俞世清愣了:“怎么猜?”

“瞎猜。”范淮恩道,“都图个乐,反正也猜不中,还不如比谁瞎猜得强。”

俞世清被他这话逗乐了:“既然都猜不中,干嘛要猜?这样不是很耗费时间么?”

“凑个热闹,想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来参与这场考试中。”想起所见的热闹场景,范淮恩不禁莞尔,“正是因为猜不到才有乐趣。”

俞世清是在沧州讲学时,范淮恩前来听讲。在俞世清的印象中,范淮恩是个非常冷漠到近乎冷淡的学生。别人的冷漠表现在待人处事,他的冷漠表现在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范淮恩一心只在书本上,所思所想也是书里的内容,每日里也只考虑如何通读典籍,从不关注外界的事物。

几年过去,他的目光也不仅仅停留在书本之上,开始将目光投向自己周遭的世界。

如果是以前,范淮恩是从不会关心这些周围的事情的,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俞世清真心赞道:“你成熟了许多,视野也开阔了许多,看来这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

范淮恩道:“我遇见了许多与我一样远离家乡、不远万里求学,再进京赶考者,忍耐了无数的寂寞,历经无数磨难,终于获得参与春闱的资格,其中的不易与心酸只有自己方能知晓。我与他们交谈中,谈及苦难与坚持,他们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他们说学习是辛苦,心里却不觉得苦,即便身着旧衣,心中怡然自得,便无甚可苦,至于坚持更是谈不上,书中自有黄金屋,得以一见,已是无上的欢喜欣悦。”

范淮恩忍不住自嘲一笑,“与他们相比,我所谓的勤奋与才智根本不值一提,这世间比我勤奋、比我聪慧的人大有人在,如若我故步自封、沾沾自喜。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的那少许优势也会泯灭在这份傲慢之中。”

俞世清道:“你能这样想,便不会止步于此,世间自然有你的一方天地。”

范淮恩望着俞世清,神色意味深长:“淮恩坚信俞太师定能确保春闱进行。”

听得此言,范淮恩愈发觉得自己责任深重,对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如何重视都不为过。这春闱三年一次,人生又有几个三年?又能够搁置几个三年?他也是过来人,怎会不懂?

俞世清郑重地点了点头,泰然道:“我身为主考官,定会尽一切的努力确保春闱进行。”

这话既是对范淮恩所说,亦是对天下的考生所说。

范淮恩听后如释重负,瘫在座位上,好似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听这话,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

俞世清与范淮恩又聊了一会儿,俞世清关切地问了些问题,问范淮恩是否住得惯,东西用得是否适合,范淮恩总是颔首说无碍,可想着要去贡院住好几日,俞世清遂替他做了主,让贺祝准备了些衣物,范淮恩推辞不得,只得再次感谢。

“还记得当初在沧州时,你曾与我说过的话不?你说将来也要作那黑暗中的明灯,为他人指引方向,向往明月。”俞世清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现如今,你是否还是这么认为?”

“此是淮恩毕生所向,淮恩不敢忘怀。”范淮恩坚定道,“任凭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此心绝不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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