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番话说得有趣,梁雄忍不住自上而下地扫了这小姑娘一眼,“本大爷叫你交你就交,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我不交。”女孩年纪虽小,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这是我辛辛苦苦排队买到的,凭什么要交给你?”
梁雄道:“丫头,我瞧你年纪小,又一个人,所以对你客气点。你最好乖乖听话,把酒呈上来。你若是不交,可就别怪本大爷无情了。”
“不交!”女孩依旧坚持,一字一句道,“我不交!”
“这可由不得你。”梁雄压根就没有把女孩放在眼里,根本不需要拔刀,他不再废话,直接上手去抢。女孩不依,梁雄与女孩的力量悬殊,梁雄一扯女孩便顺势被扯了过来,拉扯中,两壶桂花酿跌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女孩下意识地扑向地面,酒洒落在地,酒壶摔成碎片,任她如何拼凑也无法拼回原来的模样,回想这一大早的不易,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不知所措。
听着女孩的哭声,梁雄越发愤怒,骂道:“臭丫头,你把本大爷的酒都给砸碎了!”
“这不是你的酒,是我辛辛苦苦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酒!”女孩不甘示弱,狠狠地瞪着梁雄,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不是你,我的酒也不会被砸碎!”
“你说什么?”梁雄怒不可遏,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竟敢当众指责他,加之他本就不占理,路人的窃窃私语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击碎,他再也管不了这么多,准备要好好地教训这女孩,一面拔刀一面嚷道:“你不要以为本大爷不敢动你!”
正当梁雄抄起真家伙劈向女孩时,一个清峻的声音陡然响起:“一个大男人抢一个小姑娘的东西,你也不觉得羞愧。”
女子的声音清澈如泉,正气凛然,轻轻的一句话便说得人抬不起头来。
梁雄回过头来,只见一头戴斗笠的蓝衣女子静静而立,双手环抱,神色漠然,似乎在看一场笑话。梁雄心头一颤,他行走江湖多年,躲过无数明枪暗箭,这女子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到来,自己竟浑然不知!着实荒谬,这样一想,愈发恼怒,待看清是位女子时,冷冷笑道:“我没有抢她的酒,这酒本就是我的!是她过来抢,酒壶才碎的!”
“如果你没有抢,酒壶压根就不会碎。”女子冷冷道,“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有人出头,行人忽然生了勇气,纷纷站出来为女孩说话,指责梁雄恃强凌弱、夺酒不得恼羞成怒之举。
数落之下,梁雄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忍无可忍,抄起家伙势要好好教训这女子一番,“好!今日本大爷就让你瞧瞧什么才是道理!”
梁雄举刀劈去,女子不甘落后,顺手抄出腰间一剑。只是一瞬,女子的剑先一步抵达梁雄的脖颈,而此时梁雄的刀仍落在上空,女子轻叹一口气,失望道:“你就这点本事?”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女子冷冷地瞧着气急败坏的梁雄,不动声色道,“再来,我可不敢保证你安然无恙。”
许多比试往往一招便可定胜负,方才的比试,若非那女子手下留情,只怕梁雄此刻早已人首分离,如今架在梁雄脖颈处的剑刃正是最好的证明:只要她想,随时都可夺取梁雄性命。她能在众目睽睽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如此做派,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察觉不出其真实武功,便是骄横如梁雄,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不容小觑!与她纠缠,自己是吃不了便宜。
梁雄已技不如人,再作纠缠也毫无意义,他识相地放下了长刀,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女子一眼,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气哄哄地离去。
梁雄离开后,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感叹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如此恶徒,蓝衣女子走到女孩跟前,俯身蹲下,向女孩递出手绢:“你没事吧?”
女孩接过手绢,擦了擦脸,连忙道:“谢谢姐姐。”
女子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女子仔细查看女孩的伤势,女孩的手被酒壶碎片所伤,女子取出膏药与绷带,为其包扎,又嘱咐了几句,女孩点头称谢。
包扎完伤口,女孩看到洒落在地的酒壶,想起方才梁雄嚣张的模样,咬牙切齿道:“想给哥哥和娘亲一个惊喜,现在好了,全都成了泡影,我还是偷偷溜出来的。”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日后总有机会的。”说着,女子顺手摘下斗笠。
众人不由一惊,斗笠之下竟藏了这样一张清冷绝俗的面貌,眼眸是从未见过的清亮明澈。她年纪很轻,十七八岁的模样,大不了那女孩几岁。众人不由一惊,若非亲眼所见,他们定然不会相信将制止那蛮横壮汉的竟是一位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处事不惊、出手果断,果然是后生可畏。
女子将女孩搀扶起来,轻叹道:“下次再遇见这种事,千万不要强出头了。这些人蛮不讲理,最是畏强欺弱,你手无寸铁,又不识武功,拿什么和他们对坑?为了两壶酒把命都搭上,不值得。”
“嗯。”女孩轻轻答应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像姐姐一样,是不是就可以和他们对抗了?”
“或许吧,要看什么情况。”女子有些意外女孩会这样问,沉吟半刻,饶有兴趣地问:“你想变得和我一样?”
“嗯!”女孩破涕而笑,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想成为姐姐那样的人!”
那双眼睛闪闪发光,天下间最璀璨的夺目宝石与之相比亦是黯然失色,女子不禁笑了:“会的,你以后会变得比我更厉害的。”
听了这话,女孩心花怒放,方才的不愉快烟飞云散:“我叫李望雨。姐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长泱。”女子道,在望雨的耳边补充了句,做了个“嘘”的手势,“你要替我保密,我和你一样,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望雨重重点了点头。
二人又说了些话,临别之际,掌柜走上前来,向长泱拱手相谢:“此番幸得侠女相救,不然,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梁雄是出了名的恶霸,蛮横不讲理,咱们也不敢招惹他。”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长泱回道。
掌柜又转向李望雨,歉然道:“令姑娘受惊了,实在对不住,咱们这里如今也没有多余的桂花酿了,不然就可以补偿给姑娘了,下次可好?姑娘下次来,我定拿最好的桂花酿赠与姑娘。”
李望雨却摇摇头:“不必了,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没有必要向我道歉。”
掌柜还想说什么,小二匆匆而来,手里还提着两壶酒,小二向掌柜行了一礼,又转向望雨:“有位客官临走前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二手里正是李望雨翘楚以盼的桂花酿,李望雨自是又惊又喜,不可置信:“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这就是送给姑娘的。”小二将桂花酿好生地交给李望雨。
李望雨怔怔地瞧着手里桂花酿,顿然有种不真实感。
掌柜好奇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慷慨?”
小二道:“是一位公子,他说他拿了也没用,不如送给需要的人,也算是物得其所。”
“他现在在哪儿?”李望雨关切地问道,“我现在就去找他,向他道谢!”
“走了。”小二摆了摆手。
李望雨眸光黯下,“他去哪里了?”
“看方向,应该是前往乐都。”
李望雨望了望天,她是时候该回去了,可就这么回去便无法向恩人道谢,枉顾母亲的教诲,她陷入了两难之境。
长泱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想去找那个人道谢?”
李望雨点点头,“想,但是我该回去了。”
“要不要我帮忙?”长泱道,“我可以帮你去找他。”
“那位客官走了好一会儿了。”掌柜挠了挠头,“如今赶去,还来得及吗?”
“总得尽人事吧。”长泱道,“赶不赶得上是另一回事。”
虽只是初次见面,李望雨非常信任长泱,于是想也没想,把钱袋交到长泱手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姐姐可否帮我把这个交给恩人,向他道谢,望雨在此谢过了。”
长泱接过钱袋,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帮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