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布刀,双钩枪,骨朵,风头斧,素木枪,木弩,屈刀,鸳鸯钺,笔刀。”谢明眼观四路:“九派兵刃,无人用剑?”
“可以啊,弟弟,眼神真好!棒!”
“不许叫我弟弟。”谢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分头行动,阿明,你去找鸠王寨牢房,探查可有吴家庄人,这是血衣。”四人拐进一片灌木丛后,齐珂从怀里掏出一块血衣碎片,谢明仔细闻了一遍“听阿姐的。”
“如果真的是玄武坛,九龙打垒,万灵丝相连,只要一方有动静,触动万灵丝,即使相隔千里都能有所感应,你!”她看向拿出一面小镜子看自己山匪打扮的向玉:“想办法把万灵丝弄断,若是弄不断,带头油了吗?”
向玉和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放心,今日的火场必定木兰飘香,只是可惜了我的头油,还是在域外最好的若芳阁买的。”
“以光为号。”她夺下向玉手中的小镜子。
“好~听~姐姐的。”
“不许叫我阿姐姐姐!”谢明眼中爆出寒光。
“火烧连营,齐宫主是想将他们都烧死?”慕青南心有不忍:“教训一番让他们不能再下山作恶便可,宽容于物,不削于人,何须取人性命?”
“对魔教玄武坛心慈手软,果然是道貌岸然的正派作风啊。”谢明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若不愿,现在就走,凭我们三个,灭掉鸠王寨,足够了。”
“我……若出手,我不取人性命,不点火。”
“用不着你。”齐珂冷哼:“你就在营寨入口接应我们,剩下的我们来。”
“阿姐,那你呢?”
“那边。”齐珂抬手指向不远处位列九龙打垒正中最大的一处营堡:“我能感受到剑气,干将莫邪,在那里。”
-
几人应声分开,齐珂压低身子,隐在营堡最上面的长木后,凝神听下面的动静。
堡内有五人,修为都未达虚空凡境,不足为惧。干将莫邪的剑主不是他们。
奇怪,齐珂闭眼,手中真气涌动,去感受营垒中两把剑的剑势,干将是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铸成,而莫邪更是以三百童男童女鼓橐装炭三月而成,二剑阴阳相交,名剑谱并列第二十三位,按理,这样的灵剑,除了剑灵亦有人灵。
可为何感受到的剑势里只有剑灵?难道它们已经封剑,或者……仿剑?可是这样强劲的剑势,若是仿剑,那铸剑之人的本事,便和她不相上下,这江湖之中,论铸兵器的功夫,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与齐家一较高下。
又来人?她敛去呼吸,侧耳倾听,来人身高八尺,脚步沉重,使的应是重兵器。
“老先生,可以新写冥王生死帖了。”
“新帖?”说话的人语气虚浮,但若论气息,却是在场几人中最强的 “但云清宫……”
“今晚覆灭。”
“!”齐珂眼中厉色愈显,袖中滑下一柄短刃,从梁上斩破木头纵身跳下,左刃右鞭,出手之快,只余旋转的残影。短刃翻飞,见血封喉,长鞭出手,如同缚仙索,直接将说话的两人牢牢捆住,老者食指欲动,伸向桌上的花瓶,刚有动势,齐珂在两人身上各点几下,封住几处大穴。
血月上的银针扎入两人体内,鲜血漫出,将冰蓝色的长鞭又染上淡淡的血色。
魁梧一点的张张嘴,发现只能发出几声气音,他扭动身体挣扎,血月却越收越紧。
“莫动。”老者看向紧缚他们的长鞭,抬眼,眼神晦暗不明:“圆月影,血霜花,阁下是云清宫齐宫主?”
“说吧。”齐珂收紧力道,内里一荡,桌上铺开的信纸收回手中,左右翻看:“玄策纸,金缕印,冥王生死帖,你写的?”
“凭吩咐办事,普通读书人而已。”
“读书人掌心老茧这般厚?”
“年轻时卖过力气。”
齐珂轻笑着,转向恶狠狠瞪着自己的魁梧男人:“今晚云清宫覆灭?打算如何攻?云清宫我熟悉,可需我相助?”
“你说什么?”
“云清宫我熟悉,可需我相助,这几个字,哪个字不认识?”齐珂掰手指。
“哼!齐珂,你莫得意,你以为绑了我们,覆灭云清宫的计划就会终止吗?啊!”
男人惨叫,但穴道被封,就像破嘴的茶壶,只能发出泄气一般的低音,他眼中充血,额上青筋暴起,齐珂手起刀落,竟然生生削/下他腿上的一块肉。
“说吧,你们的计划。”齐珂擦刀。
“我不知道!啊!”第二刀。
“你是头头,你的衣服和他们都不一样,营堡之中,只有九人衣领上有龟相,你一定知道。”齐珂居然笑了,声音轻柔,表情温婉,拿着短刃在他的脸上比划:“下一刀割哪儿好呢?眼睛!你的眼睛好漂亮!”
“云清宫乃名门正派,行此等残忍之事,与安人残贼有何两样,呃!”
老者身子猛得一颤,呕出一口血,齐珂收回拳头:“你也答,堡中的干将莫邪,剑主是何人?”
老人突然笑出声,身体仍在颤抖,但眼中精光爆出:“干将莫邪?哈哈哈哈哈,都闻你是冠绝天下的铸剑师,居然犯此等错误,呃!!”
又是一拳:“为何人所铸?”
“齐珂,你当真想知道?”他牙齿上都是血,咯咯笑起来:“你说,这天下论铸兵器,除了你们齐家,还能有谁呢?当然是你们齐家……呃!咳!咳咳!”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与身旁伤口处鲜血直流的人淌出的暗黑色血液混合在一起,齐珂眼神冰冷,唇角的笑意仍在:“早知道就不问你了,糟心。下个问题,何人让你写冥王生死帖?你也答!刚才的问题也莫要忘了。”
她用刀扎一旁人的血肉,那人身子猛地一抖:“你!我说了,我不知……啊!”
眼眶剧痛,他冷汗爆出,抽搐几下就要晕厥过去,丹田处被齐珂用力一击,强行清醒过来,唯一还在的那双眼睛模糊间只觉得眼前全是血色,血色后的女子像是索命的恶魔:“你!”
“若说,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若骨头还这么硬,我隐世多年,折磨人的法子可学了不少。”
“玄武使!”老人鼻腔中流出鲜血:“冥王生死帖,玄武使。”
“新使?”
“不。”老者眼中突然闪出光亮:“六十年前,百毒神教玄武使,神功已成,不老不死,就是他!齐珂啊~”
他抬眼,眼神仿佛穿越生死,视线穿过齐珂,不知聚焦在何处:“他回来了,哈哈哈哈。”他突然回神死死盯住齐珂:“你们都会死!”
“是吗?”齐珂沉默,忽然轻笑出声:“那两把剑,剑主是他?”
“?”老者不解,她为何如此发问。
“人在寨中吗?”
老者发出一声嘲笑,倒是一旁的血人,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他瞪大眼睛,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嘶吼:“你应该先担心自己的云清宫,齐珂,过了今晚,江湖十六宫之首便不复存在了,哈哈哈,呃!呃……”
短刀没入上腹,他头无力垂下,再没气息。
“聒噪!”
她抽出刀,刀剑直指老者胸口:“人在寨中吗?”
他脸上的嘲笑更加明显:“这个寨子?你没有发现吗?”
“发现什么?”齐珂眯起眼睛,飞快闪过一路上觉得可疑的地方,脑中灵光一闪,心下大惊,忽闻那老人喉咙里再次发出咯咯的笑声:
“你又怎知,眼前所见不是迷阵呢?哈哈哈哈哈,呃!”
脖子上血珠飞溅,齐珂手起刀落,暗道不好,转身飞奔向藏在后方木棺里的两把宝剑,怀中掏出小镜子,飞身而起。
空气中是刺鼻的木兰香,嘈杂叫喊声不绝于耳,烈火浓烟自远处冲天而上,炙热的烈焰顺着连接堡垒之间的万灵丝飞窜,整耳欲聋的爆炸声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靠!”眼见火舌袭来,浓烟铺面,她怀抱两把宝剑闪身翻下堡顶。
“珂——珂——快——跑!”混乱间手腕被人抓住,扑鼻的木兰香瞬间充斥鼻腔,手中被塞上一块沾湿的帕子。
“阿姐!捂面,伏低身子快走!”
“天杀的,这是尿!”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飞窜出去,贴地的火舌舔舐着最近的绿木,眼见鸠王寨寨门近在咫尺,忽然,山中风向急转,被甩在身后的火浪如同气势奔涌的巨龙,巨龙摆尾,转身直扑而来。
齐珂掌心内力涌动,拍向谢明后背,猛地将他打向寨门。
“阿姐!”谢明目眦欲裂,身后两人即将被烈焰吞噬,只见他们不退反进,竟然双双回身,真气在胸前凝结,想要将烈焰反打回去。
可浪火滔天,即使武功身法再好,在势不可挡的巨火面前,人就如同蚂蚁般渺小,谢明顾不得其他,反身冲过去想帮忙,衣领被人拽住,上方突现一柄巨大的拂尘,拂尘翻飞,竟然可以遮天蔽日,拂尘卷起风浪,山峰之上,助长火势的飓风竟然又被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阿姐!”退后的火焰中冲出两人,脸上全是烟尘,他箭步冲到齐珂身边,紧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阿姐。”
“无碍!”齐珂握住他的手,夹在手指间的镜子被人夺去。
“齐宫主,师兄,你们没事吧?”慕青南收回拂尘。
“哎呀呀!花了花了!我这张脸可要花了!何处有清水,我要净手,我要洗面!”
谢明用衣袖给齐珂擦脸,闻声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忽然想到方才探查出的消息:“对了,阿姐,我们走错地方了!”
谢明话音刚落,向玉齐珂也正神色,三人竟然异口同声。
“这是假寨!”
“轰!”又是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几人站稳,空气中热浪滚滚,是和鸠王寨所在山峰对立的另一座山崖忽现滔天的火光,巨石顺着悬崖滚落,山崖震颤,萦绕在山上的雾气被烈火燃断,黑烟未至山顶,隐约可见浓雾散去后那座山峰上现出一座山寨,或是汹涌,眨眼的功夫,黑烟滚滚便将山寨吞噬殆尽,只那座闪着金光的匾额,在最后忽隐忽现,匾额上三字:
鸠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