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说着说着突然开始呲牙咧嘴,倒不是八卦上身中邪了,而是他为了这次路演斥巨资买了两套西装和两双皮鞋。
衣服一时半会看不出好坏,但买这双皮鞋的时候,他肯定是被坑了。这鞋材质可能不是牛皮,而是砂纸。他脚趾纹都快被打磨光滑,疼得他边走边哆嗦。
“嘶——”威利半挂在叶一身上,“扶我一把,愣着干嘛呢?你脚不疼啊。”
“我不是喜欢姐姐。”
“啊?”威利注意力都在他那双脚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一正色道:“我不是喜欢年龄比我大的。”
“行行行,你喜欢我都行。”威利顾不得体面,在马路正中间把两只皮鞋脱下来提在手上,“老子不行了,老子要回去拿运动鞋。”说完穿着白袜子踩着地,回头往酒店方向跑。
叶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那双皮鞋。轻轻吸了口凉气,再抬头,只看到威利巴掌大的背影。
跑得还真快。
他盯了一会脚上的皮鞋,越盯越觉得痛,只好两只脚交替承重,重心来回移动。
许阳秋看到他的时候,正开着高尔夫车,有些惬意地欣赏马路两旁高耸入云的水杉。
然后就看到了水杉下的一只“丹顶鹤”——单脚站立,还来回换脚那种。
叶一个子很高,腿很修长,再加上穿着正装,黑白配色。
......简直是惟妙惟肖的一只“保护动物”,在一众挂着嘉宾证三三两两走路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许阳秋再一次莫名其妙地笑出声。
经过昨晚的“突兀”相遇和“怪异”寒暄,许阳秋并没从叶一那得到太多反应,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什么都没说。
但许阳秋也不怵,轻踩油门凑过去。
于是叶一抬起头的瞬间,刚好望进她琥珀质地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在笑,好像和一年前毫无差别,又好像完全不同。
许阳秋眉眼弯弯:“皮鞋磨脚啊?上车,送你去会场。”
叶一好像有点死机了。
许阳秋有点想拍拍他的“显示器”,但“显示器”有点好看,她不太忍心下手。
于是她好脾气地重复一遍:“上车吗?我送你,走路要二十分钟呢。”
叶一终于开机了。
他的脚应该很痛,从马路上迈到车里,不过三步,但他走了很久。
等他坐进来的时候,许阳秋微微一愣。
一股熟悉的气味随着他的动作袭来,是她入住那天在大堂闻到的柚子松木的香气。
那时真的是他?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分散。
高尔夫车很窄,叶一这么个高大的男性坐进来之后,他们几乎肩膀挨着肩膀。
有种说法是,发生过亲密关系之后的两个人,身体会比意识早一步认出对方。
这说法有点道理。
就比如此刻,叶一坐过来的瞬间,许阳秋仿佛回到了家里宽敞的沙发上,差一点就自然地靠上去。
幸亏周遭人群嘈杂,尚有一丝理智健在。
许阳秋回过神轻踩油门,车子动了起来。
她开出至少二十米,叶一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很突然地开口:
“那个......我朋友还在后面。”
“啊?”许阳秋一脚刹车。
叶一说:“阳台上那个,他叫威利。”
威利?
这名字耳熟。
许阳秋操纵小车灵活地绕开面前的几位外宾,掉头回去接人。等她开回去的时候威利正茫然地站在路边,他看到叶一之后,小媳妇似的在他胸口狠垂几下。
许阳秋嘴角微弯。
威利锤完才朝着许阳秋这边看过来,嘿嘿两声:“阳台那会儿太仓促,叶一也没介绍一下。你好,我叫威利。”
许阳秋问:“你是华夏大学孙教授的学生吧?”
威利忙不迭地点头:“你也认识孙教授?教授也真是的......不会到处夸我吧。”
嗯,没少夸。
孙叔嘴里那个“钉子户”嘛,她这会儿想起来了。
想归想,许阳秋还是继续挂着社交笑容:“我是信杨集团代表,许阳秋。”
“啊?许......许总?”威利“腾”一下站起身,“要......要不,要不我来开吧?”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活爹”的“情债”竟然是信杨集团的代表?难怪他觉着眼熟......这位就是信杨集团CEO的那位美女特助啊?!
许阳秋这会儿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的是“嘉宾证”,而不是“访客证”。
“不用这么客气。”她示意威利坐好,接着发动车子,随口问道,“你们是来分会场路演的?哪家公司啊?”
威利正襟危坐:“许总,我们是珠利叶科技的代表,专门做实时导航的!”
实时导航?
许阳秋闻言偏头看一眼副驾驶的叶一。
他刻意地拿后脑勺对着她,仿佛在专注地欣赏风景。
威利被天降馅饼砸了个七荤八素,但还是迅速恢复理智,抓紧一切时机跟甲方爸爸介绍自家产品:“许总,您可能觉得导航这个行业已经发展到头了。事实上,这个行业上限高着呢。我先给您讲个故事吧。”
许阳秋余光看到叶一的手在膝盖上越抓越紧,笔挺的西裤被抓出许多褶皱,她轻笑一声:“什么故事啊?阿基里斯与龟?”
“啊?您怎么知道?”威利彻底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