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秋好整以暇地应对她的不领情:“你打电话时说得不对。预算确实是谢总批的,但断供这事一定会被季总算到你头上,轻则削弱你的实权,重则把你赶回信杨。”
张璃美目圆睁,一副马上要骂人的样子,却没开口。
许阳秋默认她听进去了,继续说:“单从预算这事来说,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卡索不像信杨,各种能力都相对成熟。卡索的瓶颈和卡点又多又杂,所以盲目营销、扩展市场并不是最好的解法。市场规模增长容易,提升配套能力却很难,这也是卡索CMO职位相对实权较低、预算匮乏的原因。”
她抿了口咖啡,张璃选的这家店咖啡豆品质很差,豆子没熟,能尝出明显的豆腥。许阳秋不动声色地放下,温柔一笑:“多谢张总的咖啡。
要是任由事态发展,等半个月再付款,那就算陈特助不跟宁总讲,季总也会去找宁总投诉你。到那时,你大概率会被迫卸任。”
“你应该也看得出,我不是你们这种所谓的......天选之子。”张璃一瞥她面前的咖啡,“名校毕业、顺风顺水,整个人从头到家都透着精致,一口就能喝出咖啡的好坏。我拿着一手烂牌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胆量,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别人不敢要的成绩我要......”
她嫌弃这咖啡......有这么明显?许阳秋被她拆穿后,也没硬解释,听着张璃硬邦邦的话,目光无意识地向外一瞟。
嗯?叶一怎么在这?
他站在咖啡店的玻璃窗外,一头卷毛被微风吹得飘起,他微微仰着下巴,满脸不爽地盯着张璃的背影,大概是偷偷跟着她们俩出的公司。
......他好像某种不能进店,在门外担心店里人类的生物。
许阳秋只看了一眼就生硬地移开视线,咬紧后槽牙忍笑,左手猛掐自己大腿,努力做出一副在认真听张璃讲话的样子。
“......许总,我承认你判断是对的,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种激进的方式。”张璃甜美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你一天之内帮了我两次,我会好好记着,但这不代表我会放弃谢钧站在你这边。”
许阳秋手机亮起。
叶一:【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光天化日,张璃难道能把咖啡泼她脸上吗?
许阳秋没空理他,挂上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我当然明白。”
“既然明白,为什么帮我?没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她的问题接着问题,语气有些犀利。
张璃这种靠本事摸爬滚打到今天的人,显然不会被这点小恩小惠冲昏头脑。
“你先帮我的。”许阳秋眼神温和,直视她锐利的目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收购酒局上,后半程都是你给我倒酒,倒一杯洒大半杯,明显是帮我作弊。”
许魄常说:与人交往,要看对方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这话她永远记着。
张璃见她喝醉就帮忙放水,嘴硬但心不硬。许阳秋看见她的好心,所以才屡次帮她。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和缓了不少,张璃紧紧绷着的气势消退不少,神情也松弛下来。她们随口聊了几句闲话,算是握手言和。
临走前,张璃凑近她身边,压低声音:“卡索开发部在招人吧?人员背调好好做。”
许阳秋神色一凛,猛地抬眼看她——张璃这话是在暗示,信杨集团在通过招聘链路往卡索开发部塞人,没走明路。
“......就这么把宁总的计划告诉我?”许阳秋没忍住问道,“我以为你要坚定地站在信杨那边呢。”
“你既不跟宁总检举我违反制度隐婚,也没趁着断供抓我的错处,让卡索失去两次跟信杨争夺管理权的好机会。”张璃冷声说,“我不信你帮我纯粹是因为酒桌上那点小事,恐怕你对卡索,也没有多少忠心吧?”
等她走后,许阳秋在街角领走那个叫“叶一”的某种生物,把他领回家。
车上叶一抿着嘴别过头,两根手指扯着她香薰夹下面的丝带,无意识地丝带系成的蝴蝶结扯开了。
“给我系回去。”许阳秋反手拨正防线盘,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跟来干什么?她又不吃人。”
叶一闻言低头开始系蝴蝶结。
他敲键盘的时候手指灵活,这会儿却笨得不像话,约系越乱,许阳秋干脆腾出右手把丝带扯下来塞进收纳盒,省得看着心烦。
他的手刻意地躲着她,在她伸手碰丝带之前迅速松手。
最近叶一有点别扭,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边又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念头起了,吻他这种事,有一有二,也就自然地有了四五六七。她隔三差五就撩拨他,大半以他逃跑收尾,小半会换来一阵难耐撕咬。
叶一的意志不够坚定,欲拒不足,还迎有余,所以她总敢再来一次。一次又一次,贪图这点消磨孤单的慰藉。这事儿不对,但也无害,有点像是尼古丁,纯粹是在可控范围的边界,玩一些危险的把戏。
今晚也是一样,却又有些不太一样。